长安城门校尉胡封轻咳一声,打破沉默:“诸位,吕布已兵临城下,射书劝降,喊话扰我军心。眼下该如何应对,还请畅所欲言。”
王方第一个开口,声音洪亮:“还能如何?打!长安城高池深,守军两万,城内粮草虽不充裕,但搜罗一番,支撑一两月不成问题。吕布区区数千人,如何攻得进来?”
李蒙附和:“不错!我等据城死守,吕布若强攻,必损兵折将。时间一长,其粮草亦会耗尽,自会退去。”
杨定点头:“吕布乃三姓家奴,暴虐无义之徒,其承诺岂能轻信?若开城投降,失了兵权,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其宰割!”
胡封犹疑皱眉:“可是,城内粮草确实不多。昨日溃兵逃回,言霸陵粮仓已失,城内粮草最多支撑月余。且吕布有重骑,有强弓,灞河一战,舅舅和郭将军皆被其射杀,此人勇武,非人力可敌啊!”
他说著,看向李暹:“暹弟,你亲历灞河之战,以为如何?”
李暹身体一颤,抬起头,眼中恐惧未消:“封哥,非是弟长他人志气,那吕布,真不是凡人!”
“他麾下重骑,人马具甲,刀枪难入,冲锋起来如墙而进,我军根本挡不住。”
“更可怕的是吕布本人,其新方天画戟比原来他在长安使用的那柄方天画戟更重,估测在一百斤左右,手下无一合之敌,沾之即死、触之即亡。芯捖夲鉮栈 首发”
“隔着两百多步,一箭射穿叔父头盔,令叔父当场毙命,郭将军亦中箭而亡。”
“这等神射,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如今军心涣散,士卒皆惧吕布如虎,若强行守城,只怕未等吕布攻城,城内先乱了。”
听到李暹这么说,王方不悦:“李暹,何故涨他人威风?吕布再勇,也只是一个人!我等有两万大军,据城而守,耗也能耗死他!”
李蒙帮腔:“即便守不住,还可突围。向西出城,返回凉州,吕布要控制长安、关中,必无法分重兵追击。”
杨定点头:“李蒙所言极是,我们甚至可以劫持天子同行。有天子在手,吕布投鼠忌器,更不敢追击。”
一直沉默的贾诩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胡校尉,王、李、杨三位所言,实为老成谋国之道。”
众人看向他。
贾诩缓缓起身,左臂伤口让他眉头微皱,但语气依旧平稳:“吕布此人,反复无常,昔杀丁原投董卓,后杀董卓投王允。其承诺,可信乎?”
他看向胡封:“胡校尉乃李将军外甥,往日没少杀戮吕布旧部。即便吕布不杀你,其麾下张辽、魏续等人,能容你?一旦交出兵权,生死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又看向樊稠、李暹:“樊将军曾随郭汜征讨吕布,李暹公子乃李将军亲侄,二位觉得,吕布会真心放过你们?”
樊稠、李暹脸色发白。
贾诩继续道:“反之,若据城死守,或挟天子西归,手握兵权,进退自如。吕布虽勇,兵少,难以久围。待其退去,或我等回到凉州,重整旗鼓,未尝不能卷土重来。”
王方拍案:“文和先生所言极是!”
李蒙、杨定纷纷点头。
胡封犹豫不决,看向樊稠:“樊将军以为呢?”
樊稠眼神闪烁,迟疑片刻,道:“文和先生之论,确有道理。只是,城中粮草,终究是个问题。”
贾诩道:“城中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富户甚多,可‘借粮’以充军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胡封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既如此,那就”
“报——”一名亲兵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启禀校尉,吕布派人包围了长安,各处城楼外皆有吕布军劝降,喊声震天,守军士卒议论纷纷,军心不稳!”
胡封脸色一变。
王方怒道:“吕布欺人太甚!胡校尉,请下令严惩动摇军心者,以儆效尤!”
胡封点头:“传令各门,再有妄议投降者,斩!”
“诺!”亲兵退下。
贾诩看着胡封,又道:“胡校尉,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可令士卒于城头堆放滚木礌石,做出死守姿态。同时暗中搜集城中粮草,准备突围事宜。”
胡封点头:“就依先生所言。”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今日暂且如此,诸位先回本部,整饬军纪,严防吕布偷袭。具体是守是走,容我与樊将军再议。”
王方、李蒙、杨定三人对视一眼,虽有不满,但他们现在部属不是在灞河大战中死伤就是跑了,身边没多少人马,长安城此时实权在胡封手中,大家也只能拱手:“遵命。”
三人离去。
贾诩也拱手:“诩有伤在身,先回府歇息。”
胡封忙道:“先生好生养伤,去留如何,还需先生出谋划策。”
贾诩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厅内只剩下胡封、樊稠、李暹三人。
胡封示意亲兵关上厅门,低声道:“樊将军,方才你为何赞同贾诩?”
樊稠苦笑:“胡校尉,王方等人在场,我能说什么?难道直言我想投降?”
胡封眼睛一亮:“将军果然与我同心!”
李暹也松了口气:“叔父已死,凉州军群龙无首,吕布势大,硬拼只有死路一条。献城投降,或可活命,甚至,搏个前程。”
樊稠点头:“正是。胡校尉,你现在是城中兵马最多、最齐整之人,掌握全城防务,若能献城,便是大功一件。吕布在招降书中承诺既往不咎,当着全军之面射书入城,众目睽睽,他若反悔,必失信于天下。”
胡封沉吟:“只是,王方、李蒙、杨定、贾诩等人主战,他们手中也有一些兵马,若我们献城,他们必会阻拦。”
樊稠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那便先下手为强!”
胡封一惊:“将军的意思是?”
樊稠压低声音:“暗中联络吕布,约定献城。然后以议事为名,诱捕王方、李蒙、杨定、贾诩等人,一并献给吕布。如此,既除后患,又添功劳。”
李暹兴奋道:“此计大妙!”
胡封想了想,也觉得可行:“只是,如何联络吕布?城外已被围住。”
樊稠道:“你是城门校尉,长安城防都在你掌控之中。偷偷放一两人出城,易如反掌。选心腹死士,趁夜缒城而下,前往吕布大营。”
胡封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他顿了顿:“不过,为防万一,我们得向吕布要个保证。不仅要既往不咎,还得给我们官职,保我们荣华富贵。”
樊稠道:“这是自然,我等献城之功,理当封赏。不过,长安城防,吕布定会交给亲信,你恐怕做不成城门校尉了。”
胡封叹道:“能活命,有个闲职领俸禄,保全家小平安,我便知足了。”
三人又商议一番细节,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