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血腥与腐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柳玄风被特制的铁链悬挂在刑架上，曾经仙风道骨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凄惨。他的十指血肉模糊，指甲被尽数拔去，身上布满了烙铁留下的焦黑印记，更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显然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曹正淳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用一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一根细长、闪著幽蓝寒芒的银针。他的动作优雅，眼神却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柳长老，何必呢？”曹正淳尖细的声音在幽暗的刑房里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阴冷，“杂家的手段，你才尝了不到三成。这‘搜魂针’一旦刺入你的百会穴，固然能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你这身修为，乃至神智，恐怕也就彻底废了。青云宗内门长老，沦为一个口涎横流的白痴，啧啧，想想都令人惋惜啊。”
柳玄风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在这几日地狱般的折磨下，早已崩溃。他知道，曹正淳绝不是在吓唬他。
“我…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是…是西域…金刚寺…”
曹正淳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银针停了下来：“继续说。”
“金刚寺…早就与金帐汗国…勾结…”柳玄风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承诺…只要金帐汗国助他们…在天衍大陆…传播信仰…便派出…僧兵相助…甚至…可能有一位…‘罗汉’级别的强者…随行…”
罗汉！相当于武道半圣级别的强者！
曹正淳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看书君 冕废跃渎果然有超规格的力量介入。
“那你们青云宗呢？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们…我们只是…想趁机…攫取利益…金刚寺许诺…事成之后…大玄帝国…南方三郡…的信仰和资源…归我青云宗…”柳玄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宗内…宗内还有几位…闭关的长老…也被说动…只待北境…局势明朗…便可能…亲自下场…”
“还有呢？”曹正淳逼问，“朝中，除了周文正，还有谁？”
“不…不知道…周文正…是中间人…具体还有谁…只有…宗主和…大长老…清楚…”柳玄风说完这句，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曹正淳冷哼一声，站起身，对旁边的行刑番子吩咐道：“用参汤吊着他的命，别让他死了。陛下可能还有用。”
“是，督主！”
玄极殿侧殿，玄夜静静听完了曹正淳的汇报，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
“金刚寺…罗汉…青云宗…”他低声咀嚼著这几个词，眼中寒芒闪烁，“看来，他们都把朕的大玄，当成了可以随意分食的肥肉了。”
“陛下，柳玄风所知有限，但足以证明局势之严峻。金刚寺的僧兵，尤其是那位可能存在的‘罗汉’，将是北境战局的巨大变数。而青云宗内部，亦有介入之心。”曹正淳沉声道。
玄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青龙那边，关于金刚寺和五毒教，有更具体的消息吗？”
曹正淳刚想回答，殿外便传来通传，青龙求见。
“宣。”
青龙快步走入，风尘仆仆，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单膝跪地：“陛下，卑职有新的情报。”
“讲。”
“其一，确认金刚寺已有约三百名‘武僧’抵达金帐汗国大军后方，其首领修为疑似天罡大宗师巅峰。关于‘罗汉’级别的存在，目前尚未有确切证据，但金帐汗国大军中军帐附近，近期确有异常强大的佛门气息波动。”
“其二，南疆五毒教，其圣女率领数十名精英弟子，已秘密潜入帝国南境，具体目的不明，但可能与近期南境几个边陲小寨发生的离奇瘟疫和人口失踪案有关。”
“其三，”青龙顿了顿，声音更沉，“卑职麾下新晋锦衣卫，在排查帝都过往商旅记录时发现，约半月前，有一支来自西域名义上是贩卖玉石的车队，其护卫首领，身形样貌与金刚寺外门护法‘狂象’多吉极为相似。而这支车队，在帝都期间，曾与与镇国公府的一位外院管事，有过短暂接触。”
镇国公府？！
此言一出，连曹正淳都微微动容。徐猛正在北境为国征战，他的府上却与疑似金刚寺的人有过接触？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足以引发滔天巨浪！
玄夜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整个侧殿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缓缓靠在龙椅上，目光如同两道冰锥，落在青龙身上。
“消息，可确实？”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前的死寂。
“卑职已初步核实，接触时间极短，似是在某处酒楼偶遇，交谈内容不明。那位管事主要负责府外采买，身份不高。但为确保万一，卑职已命人将那名管事‘请’回北镇抚司问话，并加派人手，暗中监控镇国公府一切外来人员动向。”青龙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禀明了情报，也说明了已采取的应对措施，并未贸然下定论。
曹正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尖声道：“陛下，徐猛正在北境统兵，若其府上真与番僧有染，无论缘由，皆为大忌！是否”
玄夜抬手，制止了曹正淳后面的话。他闭上眼，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脑海中飞速权衡。
徐猛是军中柱石，此刻正率军与敌对峙，绝不能自毁长城。但此事，也绝不能置之不理。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光已恢复深邃平静，但那份冰冷，却愈发刺骨。
“青龙。”
“卑职在。”
“此事，由你锦衣卫全权负责，给朕彻查！但要秘密进行，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不得惊动徐猛，亦不得泄露半分！”玄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要知道，是那管事个人行为，还是镇国公府内部出了问题，亦或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卑职明白！”青龙凛然领命。
“曹正淳。”
“奴婢在。”
“东厂加大对朝中所有与军务、粮草相关官员的监控，尤其是与徐猛有旧者。同时，给朕盯紧兵部、户部，北境大军的一兵一卒，一粮一草，若有任何差池，朕唯你是问！”
“奴婢遵旨！”曹正淳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内外同时收紧枷锁。
“至于金刚寺和五毒教”玄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跳梁小丑，也敢觊觎朕的江山。”
他猛地转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势冲天而起，虽只是一闪而逝，却让身后的曹正淳和青龙都感到一阵心悸。
“传令给欧冶子，神机弩的制造，再提速！告诉他，朕不吝赏赐！”
“青龙，加大对外情报的搜集，朕要知道金刚寺、五毒教，乃至青云宗的一切动向！”
“曹正淳，给朕撬开柳玄风的嘴，把他知道的关于青云宗的一切，都给朕掏出来！”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指向每一个潜在的威胁。
“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阴谋诡计多，还是朕的刀快！”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任何敢伸手者，朕必斩其爪牙，断其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