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帝都表面依旧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墈书屋 哽薪蕞全朝会上,百官奏对如常,只是暗地里交换的眼神,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揣测与紧张。北境偶有战报传来,多是徐猛大军急行军的情况,以及小股先锋部队与金帐汗国游骑的零星接触,胜负互现,尚属试探阶段。
然而,帝都的夜空,却渐渐积聚起厚重的乌云,气压低得令人喘不过气。
这夜,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掩盖了世间许多不为人知的声音。
玄极殿内,烛火通明。玄夜并未安寝,而是在批阅奏章,手边放著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曹正淳如同一个幽影,静立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迅捷如风的脚步声,即使在雨声掩盖下,也未能完全遁形。
曹正淳耳朵微动,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陛下,癸十三来了。”
“宣。”玄夜头也未抬,朱笔在奏章上划下一个凌厉的准字。
殿门无声开启,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一身黑衣已被雨水浸透的癸十三快步走入,在御阶前单膝跪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和衣角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陛下,督主。”癸十三的声音带着雨夜的冰冷和一丝压抑的兴奋,“青云宗潜入帝都的七名高手,已全部进入监视。其中四人由其内应接应,秘密入驻了漕帮总舵。另外三人,则潜入了震远镖局后院密室。”
玄夜终于放下朱笔,抬眸看向他,目光如电:“确认身份,实力如何?”
“确认是青云宗内门执法堂的‘青冥七剑’,七人皆是地煞宗师修为,其中首领青冥子,已达地煞宗师后期,擅使合击剑阵,威力可敌天罡大宗师初期。”癸十三语速极快,汇报清晰。
“呵,”玄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青冥七剑,青云宗倒是舍得下本钱。看来柳玄风是铁了心要陪他那些盟友玩一把大的。”
曹正淳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带着谄媚与杀意:“陛下,鱼儿已大部分入网,是否”
玄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暴雨扭曲的夜色,负手而立。殿内只剩下雨打屋檐的喧嚣,以及癸十三身上雨水滴落的轻响,气氛压抑得令人心悸。
片刻后,玄夜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每一个字都如同敲打在冰面上的石子:
“传朕旨意。”
曹正淳和癸十三同时躬身,屏息凝神。天禧晓说旺 更歆嶵全
“东厂,即可动手。”
“漕帮总舵,震远镖局,以及礼部侍郎周府鸡犬不留。”
“青冥七剑,朕要活的。朕倒要看看,青云宗的骨头,有没有他们的剑硬。”
他的命令简洁,冷酷,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在决定碾死几只蚂蚁。
“奴婢(卑职)领旨!”曹正淳与癸十三眼中同时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曹正淳直起身,对癸十三厉声道:“听到了?陛下有旨,鸡犬不留!调集所有能动用的番子,配合咱家亲自出手,务必以雷霆之势,将这群逆贼碾为齑粉!”
“是!”癸十三领命,身影一闪,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雨幕之中。
曹正淳则向玄夜深深一躬:“陛下,奴婢这就去为陛下,取来那些逆贼的狗头,并‘请回’那七把不听话的剑!”
玄夜背对着他,只是挥了挥手。
曹正淳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融入殿外无边的黑暗与暴雨之中,其速度之快,竟似比癸十三还要胜过几分。
玄夜依旧站在窗边,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雨幕,看到了漕帮总舵即将燃起的血色火焰,听到了震远镖局内即将响起的绝望惨嚎。
今夜,这帝都的雨,注定要被染红。
他缓缓抬起手,一缕至阳至刚的天罡童子功罡气在指尖跳跃,将周围的水汽都蒸发成白雾,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深邃眼眸。
“这天下,是该用血来洗一洗了。”
与此同时,漕帮总舵。
大厅内灯火通明,酒气熏天。帮主李魁正与刚刚潜入不久的青云宗四名高手——青冥七剑中的四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另外三人则在震远镖局,由雷震接待。
“有四位道长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李魁满面红光,举杯敬酒,“只待柳长老信号一发,我等里应外合,这帝都,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少不了青云宗和诸位道长的一份厚礼!”
那名为首的青冥子,面容冷峻,只是微微颔首,并未举杯,淡淡道:“李帮主客气,铲除昏君,匡扶正义,乃我青云宗分内之事。”他语气中带着宗门高手特有的傲慢。
然而,他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雷声,而是漕帮总舵那两扇厚重的包铜大门,如同纸糊一般,被人从外面以狂暴无比的力量轰得粉碎!
木屑纷飞,铁钉四射!
暴雨裹挟著冰冷的杀意,瞬间涌入温暖的大厅。
一道阴冷尖细的声音,压过了风雨声和厅内的惊呼,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圣旨到!逆贼李魁,勾结青云宗妖道,图谋不轨,罪无可赦!陛下有旨——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曹正淳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无常,出现在破碎的大门口。他一身葵花团锦袍纤尘不染,雨水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便被无形的气墙蒸发。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扫过厅内瞬间僵住的众人。
李魁手中的酒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脸色惨白如纸。
青冥子四人则瞬间起身,长剑出鞘,剑气激荡,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们从门口那个老太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般的恐怖压力!
“东厂曹正淳?!”青冥子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曹正淳阴恻恻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森然:“杂家在此,恭送诸位上路!”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消失原地。
下一瞬,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骨骼碎裂声,以及暴雨声,混杂成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乐章,在漕帮总舵轰然奏响!
这一夜,帝都的雨夜,被惊雷与杀戮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