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周云山那张枯树皮一般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怒发冲冠，仅剩的那只独臂挥舞着断剑，指着萧远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太祖皇帝乃是天命所归，神文圣武！岂是你口中的放牛娃？”
“还周二狗？还给你下跪？”
“你这是在侮辱我大周皇室的列祖列宗！是在践踏我们最后的尊严！”
周云山眼中的红血丝都要爆开了，那股悲愤和屈辱，仿佛能点燃整个酒馆。
“不用跟他废话了！”
“杀了他！撕烂他的嘴！”
“大家一起上！把他剁成肉泥！”
随着周云山一声令下，周围那十几个早已按捺不住的大宗师，瞬间暴起！
“轰——！”
各色真气光芒在狭小的空间内炸裂。
毒烟、暗器、刀罡、剑气，铺天盖地，封死了萧远所有的闪避空间。
这些前朝遗孤，为了复国，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了整整几十年。
这一击，带着必死的决心，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黎清月美眸一凝，手中筷子瞬间被真气震碎，化作两道厉芒，就要出手护驾。
然而。
一只温热的大手，却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
“坐下。”
萧远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喝你的酒。”
黎清月一愣，下意识地收回了气势。
面对那即将临身的漫天杀招，萧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真气。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通体由极品仙玉雕琢而成的印玺。
上面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真龙，盘绕交错，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传国玉玺！
但这枚玉玺，在萧远手中，早已不再是凡俗的皇权象征。
它经过了天机阁的祭炼，融合了南疆、西漠、北燕、东海的全部气运，更被注入了恒宇大帝的一缕本源意志！
它是这片大陆的——天！
“跪下。”
萧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
“啪。”
他拿着那枚玉玺，像是在盖章一样，轻轻地，往那张破旧的木桌上一磕。
声音很轻，很脆。
但在那些前朝遗孤的耳中，却无异于九天惊雷炸响！
“嗡——！！！”
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能直击灵魂的恐怖波动，以玉玺为中心，瞬间横扫全场！
皇道龙气！
那是汇聚了整个大陆气运，至高无上，镇压一切的皇道龙气！
“吼——！”
隐约间，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一声震慑万古的龙吟。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杀红了眼的刺客们，在听到这声龙吟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铭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与敬畏，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他们的身体里涌了出来！
那是他们的先祖，那个叫周二狗的放牛娃，对那位赐予他一切的“神人”，最原始的恐惧！
是奴隶见到了主人！
是蝼蚁见到了苍天！
“当啷！当啷！当啷！”
一阵密集的兵器坠地声响起。
那些淬了剧毒的匕首、百炼精钢的长剑、足以开山裂石的铁锤，此刻全都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我……我的手……”
“我的腿……怎么不听使唤了？！”
“这……这是什么威压？！”
刺客们惊恐地尖叫着，他们的膝盖像是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地弯了下去。
“噗通！”
“噗通！”
“噗通！”
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十几个大宗师级别的强者，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面朝着萧远，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剧烈颤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是他们想跪。
是他们的血脉，逼着他们跪！
“这……这不可能……”
周云山是唯一一个还在苦苦支撑的人。
他毕竟是半步武圣，又是皇室直系，意志力远超常人。
他双手死死撑着桌面，那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疯狂蠕动。
“妖术！这是妖术！”
“老夫是大周皇叔！老夫只跪天地君亲师！绝不跪你这个篡位的贼子！”
他嘶吼着，想要站直脊梁。
可是那股来自玉玺的威压，却像是一座太古神山，一点一点，无情地压弯了他的脊背。
萧远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周云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二狗当年挺机灵的，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死脑筋的后代？”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桌上的玉玺。
“叮。”
一声脆响。
周云山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的识海。
一副尘封已久、只存在于皇室最高机密档案里的画面，突兀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千年前。
荒野之上。
一个浑身是血的放牛娃，正对着一个身穿青衫、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疯狂地磕头。
那个放牛娃的脸，和宗庙里太祖皇帝的画像一模一样。
周云山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正在喝酒的萧远。
两张脸。
跨越了千年的时光。
在此刻，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模一样！
连那种视众生为棋子、淡漠而高远的眼神，都分毫不差！
“轰隆！”
周云山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掀飞了。
他想起了一个只有历代大周皇帝在临死前才会口口相传的秘密。
【大周的江山，是神赐予的。
【若有一日，神归来。
【周氏子孙，当弃皇袍，卸兵甲，以奴仆之礼，跪迎神尊！
“你……”
“你……”
周云山指着萧远，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你是……那个神？！”
“你是……太祖口中的……恩主？！”
巨大的信息量，瞬间冲垮了他那本就脆弱的神经。
信仰崩塌。
世界观粉碎。
他这一辈子坚持的复国大业，他这几十年来积攒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人家哪里是篡位？
人家是来收回自己的东西！
“我不信……我不信……”
“太祖怎么会是放牛娃……我怎么会是奴才的后代……”
周云山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喽”一声怪响。
然后。
在黎清月错愕的目光中。
这位大周皇朝最后的精神支柱，这位为了复国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
竟然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后脑勺着地。
当场吓晕了过去。
酒馆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萧远轻轻放下酒杯的声音。
“唉，心理素质太差了。”
萧远看着地上挺尸的周云山，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
“我还没说当年周二狗尿裤子的事呢。”
“这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