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种比坟场还要死寂的，诡异氛围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趴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的，青羊老祖身上。
皇帝萧承德更是僵在了龙椅之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冒犯？
恕罪？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刚回京没几天的儿子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还有什么交集？
“仙长……您这是……何意啊？”
萧承德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有些干涩的声音，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朕，有些……看不懂了。”
然而。
趴在地上的青羊老祖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皇帝的问话。
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极致恐惧与惶恐的语气对着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青年疯狂地，磕着头！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
那沉重的闷响，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中，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啊！”
他的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无比带着哭腔。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老朽罪该万死！”
“老朽若是知道那烟雨楼宴请的，是先生您……就算是给老朽，一百个一千个胆子！老朽也，绝不敢去啊！”
烟雨楼？
宴请？
听到这几个关键词满朝文武，更懵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只有跪在地上的太子萧策，在听到“烟雨楼”三个字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他想起了。
就在萧远回京的第二天，他为了给自己的表弟宁远出气也为了彻底解决掉萧远这个“麻烦”。
曾经假借“接风洗尘”的名义，在京城最着名的酒楼“烟雨楼”设下了一场，鸿门宴！
当时他不仅联络了朝中所有与镇国王府，有利益冲突的权贵。
更是花费了天大的代价请动了五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师强者准备，在宴会之上将萧远，一举格杀！
而眼前这位，青羊老祖正是他当时请来的五位大宗师之中实力最强，名气最大的，那一个！
可那场鸿门宴，后来不是因为青羊老祖的临时变卦，而取消了吗？！
当时，青羊老祖给他的理由是身体抱恙不便出手。
他还为此在背后，骂了这老东西好几天，说他拿钱不办事言而无信！
事情好像，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仙长您……您能否把话说清楚？”
龙椅之上萧承德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敏锐地从青羊老祖那，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的儿子，萧策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青羊老祖，依旧不敢抬头。
他一边磕头一边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恐惧的，颤抖声音将那一日，在烟雨楼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回……回禀陛下……”
“三日前的晚上，太子殿下……的确在烟雨楼设宴并……并请了老朽在内的五位大宗师，准备……准备对付六……哦不！是对付先生！”
此言一出满朝再次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太子萧策！
刺杀皇子！
这可是谋逆的，滔天大罪啊！
萧策，更是吓得，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当时，老朽……老朽也是一时糊涂财迷心窍便……便答应了下来。”
青羊老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我们五人提前埋伏在了烟雨楼的天字号包厢只等……只等先生自投罗网。”
“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尖利与惊恐！
仿佛，回想起了什么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画面！
“可就在我们等待的时候！”
“包厢的门外突然，走过了一个人！”
“一个抱着酒葫芦看起来醉醺醺的，邋遢老者！”
“那老者似乎是嫌我们在里面太吵影响了他喝酒。便……便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往我们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青羊老祖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那一眼啊！！！”
“老朽，当时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尊，来自九天之上的，无上剑神，给死死地盯住了！”
“那股……那股剑意！只是泄露出来的一丝丝气息！就……就让老朽连同我那四位同伴齐齐，道心破碎肝胆俱裂啊！”
“我们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
“只知道在那股气息面前我们五个所谓的‘大宗师’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
“只要对方，愿意。”
“只需要，一个念头。”
“我们五个，就会在瞬间神魂俱灭灰飞烟灭！”
青羊老祖，说到最后竟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当场，痛哭流涕！
一个活了快三百年的老怪物，此刻，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后来，老朽，拼着重伤逃回了道观。事后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等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烟-雨楼？”
“又为何会恰好在我们埋伏的包厢门口，经过？”
“直到老朽刚刚听闻了镇国王府，发生的一切……老朽才，幡然醒悟啊！”
“那……那位前辈根本不是路过！”
“他……他分明就是……就是先生您身边的人啊！”
“老朽……老朽竟然不知死活妄图对先生您不利！”
“老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咚！咚！咚！”
他再次，疯狂地，磕起头来，将那坚硬的金銮殿地板，都磕出了一个个浅浅的凹坑！
“……”
整个大殿，早已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术一般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动不动。
他们的脑子里早已停止了思考。
一个路过的邋遢老者？
只是看了一眼？
就让五个大宗师道心破碎肝胆俱裂？！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啊？！
龙椅之上，皇帝萧承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一片！
甚至比他脚下的青石地板，还要，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依旧一脸平静仿佛，青羊老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的，萧远。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涌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这个被他，遗忘了八年的儿子。
这个被他，当做“棋子”扔回京城的儿子。
在城外，那片他从未关注过的，蛮荒之地。
多么，恐怖的，力量！
“这……这已经不是朕的棋子了。”
萧承德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这……这是一头朕根本无法掌控的……”
“史前巨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