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矗立于灵虚界中部浩瀚平原之上,城墙高耸入云,以星辰精金与不朽神石垒砌而成,铭刻着无数古老的防御与聚灵阵纹。作为灵虚界最大、最繁华的修士聚集地,这里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商队、宗门代表,龙蛇混杂,消息灵通,同时也是各大顶级势力明争暗斗的前沿。
秦臻一行人并未以真面目入城,而是动用了高阶的易容敛息之术,改换了容貌与气息,如同寻常的散修队伍,缴纳了入城费用后,便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城中街道宽阔,足以容纳数十辆兽车并行。两旁楼阁林立,店铺琳琅满目,贩卖着从最低阶的凝气丹到神王器胚的各类物品。空中不时有流光划过,那是修士驾驭着法宝飞遁,但都遵循着城内禁飞区(核心区域)的规定。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丹药、灵材、美食混合的复杂气味,以及喧嚣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间的交谈声。神念感知之中,城中隐藏着无数或强或弱的气息,神府境多如牛毛,神王境亦不在少数,甚至有几道气息晦涩深沉,疑似有神王巅峰乃至更高层次的存在坐镇。
“不愧是灵虚界第一城。”苏澜轻声感叹,她久居山林,何曾见过如此繁华景象。石猛也是目不暇接,对各类炼器材料店铺尤其感兴趣。洛倾雪气质清冷,但对城中几家专营冰系和水系宝物的店铺也多看了几眼。
叶孤云则始终保持着警惕,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剑已收入体内温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他深知天剑神宗在此必有眼线,虽改换了容貌,仍需小心。
秦臻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闲庭信步。但他的【命运之眼】已然悄然开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中各处气运流转,收集着有用的信息流。
他们找了一处位于城南、不算起眼但颇为清净的客栈住下。客栈名为“听风小筑”,背后似乎有些背景,安全性尚可。
安顿下来后,秦臻吩咐洛倾雪和叶孤云,利用各自渠道(洛倾雪可接触女性修士圈子,叶孤云虽叛出天剑神宗,但对上层消息渠道仍有些了解),去打探关于“葬天古域”入口线索、近期灵虚界各大势力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地”、“风”两把钥匙的传闻,以及……瑶光圣地的消息。
他总觉得,之前突破时引动的威压,以及隐隐感知到的那一丝决绝恶意,与这个神秘超然的圣地脱不开干系。
他自己则带着苏澜和石猛,每日流连于城中最大的几个交易市场、拍卖行以及古籍店铺,以购买灵材、丹药为掩护,实则暗中搜集信息,并尝试用手中一些用不上的资源,换取可能对合成另外两把钥匙有帮助的特殊物品,或是记载古老秘闻的玉简。
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关于葬天古域的传闻确实不少,但大多荒诞不经。比较靠谱的一条线索指出,古域入口可能隐藏在中部与东部交界处的“混乱星海”深处,那里时空紊乱,险地丛生,曾有修士在其中发现过与“葬天”二字相关的古老碑文。
关于“地”钥,有传言称与一个名为“地元宗”的古老隐世宗门有关,该宗门擅长操控地脉,门人稀少,行踪不定。而“风”钥,则可能与极西之地的“九天罡风带”中的某种天生风灵有关。
至于瑶光圣地,打探到的消息却让秦臻眉头微皱。这个圣地确实超然,近日更是封闭了山门,谢绝一切访客,据说是圣女云梦璃即将进行一项重要的古老仪式,需要举全宗之力护法。具体是什么仪式,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一种说法在高层小范围流传——可能与“祈天”、“净世”有关。
“祈天……净世……”秦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结合之前感应到的恶意,这所谓的仪式,恐怕是针对自己而来。以举宗之力,行祈天净世之举,代价必然巨大,所图也必然不小。
“公子,是否需要提前做些准备?或是……先发制人?”叶孤云沉声问道。他剑心通明,对杀意与恶意感知敏锐,也察觉到了潜在的巨大威胁。
秦臻摇了摇头:“不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若真敢来,便让她们知道,何为螳臂当车。”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突破至“混沌神象境”后,他的实力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即便面对一个传承万古的圣地举宗之力,他也无惧。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尽快集齐四钥,打开葬天古域。那里面,或许有他更需要的机缘,乃至……超脱此界的线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秦臻等人入住天枢城的第七日清晨。
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
“铛——!!!”
“铛——!!!”
“铛——!!!”
并非来自天枢城,而是源自东方极远处,瑶光圣地所在的方向!三声宏大、苍凉、仿佛能洗涤灵魂、又带着悲壮决绝意味的钟鸣,穿透了无尽空间,响彻在灵虚界每一个生灵的心头!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在闭关还是沉睡,都被这钟声强行惊醒!
紧接着,东方天际,那原本被朝阳染红的云霞,骤然被无量的七彩仙光取代!仙光浩瀚,如同倒卷的天河,自瑶光圣地上空冲天而起,直贯九霄!仙光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琼楼玉宇、仙女起舞、仙禽翱翔的虚影,更有一种神圣、悲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净化意志的宏大气息,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瑶光仙钟九响……这是……举宗献祭,祈天净世!”天枢城中,一些见识广博的老修士骇然失声,满脸惊恐,“她们疯了?!这是要与谁同归于尽?!”
整个天枢城,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恐慌!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天道本源的宏大意志被引动、汇聚,锁定了……西北方向?不,不对,很快,那股意志的矛头,似乎发生了偏移,带着一丝疑惑,最终竟然跨越无尽空间,死死地锁定在了天枢城,锁定在了秦臻等人所在的“听风小筑”!
显然,瑶光圣地的祈天仪式,结合了某种古老的追踪秘法,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竟精准地定位到了改换容貌、隐匿气息的秦臻!
“终于来了。”客栈房间内,秦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平静地望向东方那映红(七彩)了半边天的浩瀚仙光。他能感觉到,一股由整个圣地万年气运、无数弟子愿力、以及那位“气运之女”燃烧生命与灵魂所化的、蕴含着“净化”、“审判”、“归墟”法则的恐怖力量,正跨越虚空,如同天罚之矛,朝着他轰然射来!
这力量,层次极高,已然触摸到了“神尊”境的边缘,甚至引动了部分天道权柄!其威势,远超之前任何对手!若被击中,即便是神王巅峰,恐怕也会在瞬间被净化、分解,神魂俱灭,不留痕迹!
“公子!”洛倾雪等人脸色煞白,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压迫感,身体本能地颤抖。
叶孤云剑意勃发,却感到自身剑意在面对那股浩瀚仙光时,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无法匹敌!他眼中闪过决绝,就要挡在秦臻身前。
“退下。”秦臻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叶孤云定在原地。
他推开窗户,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天枢城上空,凌空虚立。
此刻,整个天枢城无数修士都看到了那道突然出现在空中、面对东方浩瀚仙光的身影。虽然容貌陌生,但那股渊渟岳峙、仿佛能撑起天地的气势,却让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那个引动威压、惊动瑶光圣地不惜举宗献祭也要净化的神秘强者!
“是他!”
“秦臻!”
“他竟然在我们天枢城!”
惊呼声四起。
东方,那贯穿天地的七彩仙光已然凝聚到了极致,化作一道直径超过百里、纯粹由净化法则与祈天愿力构成的通天光柱,携带着净化万物、审判罪孽的无上意志,撕裂空间,无视距离,朝着秦臻,朝着天枢城,悍然轰落!
光柱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让天枢城的所有防御阵法自动激发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城中无数修士被压得趴伏在地,瑟瑟发抖,心中充满了绝望!这一击若是落下,整个天枢城恐怕都要化为齑粉!
“秦臻!你这扰乱天机、带来灾厄的异数!今日,便以我瑶光圣地举宗之力,借天道意志,将你彻底净化!”云梦璃空灵而决绝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牺牲的决然。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秦臻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何苦来哉。”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握拢,成拳。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神光闪耀。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那轰然落下的、直径百里的净化仙光柱,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时间与空间的至理,后发而先至。
拳锋所向,并非那浩大的光柱,而是虚空中的某一点。在【命运之眼】的洞察下,那一点,正是这跨越虚空而来的献祭之力、净化仙光最核心、最脆弱的“法则节点”,也是其与瑶光圣地本源、与云梦璃神魂连接最紧密的“线”!
这一拳,并非硬撼其磅礴的能量,而是……截断其根!破灭其源!
拳出。
无声无息。
然而,在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拳锋触及虚空那一点的刹那——
“咔嚓!”
一声仿佛琉璃破碎、又仿佛法则断裂的清脆声响,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那横贯天地、气势汹汹、足以净化神尊的七彩仙光柱,在距离秦臻头顶尚有千丈之处,猛地一滞!
然后,在无数道难以置信、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巨龙,如同失去了源头的大河,那浩大的光柱,从最前端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寸寸崩解、消散!不是被击碎,而是仿佛其存在的“根基”被凭空抹去,其承载的“意义”被强行否定!
净化法则?在混沌神象的“力之本质”与“万法不侵”的包容同化面前,如同无根浮萍!
祈天愿力?在秦臻那超脱此界命运长河的灵魂与意志面前,如同清风拂山岗!
圣地气运?在吸收了灵虚界本源结晶碎片、身负葬天古域因果的秦臻面前,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吞噬、同化,反哺己身!
“不——!!!”
遥远的瑶光圣地,祈天坛上,传来云梦璃凄厉、绝望、充满了不解与不甘的尖啸!她感觉与自身神魂、与圣地本源紧密相连的献祭之力,正在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斩断、掠夺!她燃烧的生命与灵魂,她献祭的圣地万年气运,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反而成了资敌的养分!
“噗!”
云梦璃绝美的身躯瞬间变得透明,如同碎裂的瓷器般布满裂痕,最终化为漫天光点,消散在祭坛之上。气运之女,形神俱灭!
“圣女!”
“梦璃!”
几位主持仪式的太上长老目眦欲裂,齐齐喷出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她们赖以依仗的、认为足以净化一切的献祭之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对方甚至没有正面抗衡,只是隔空一拳,便断了根源,破了法仪?!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秦臻立于天枢城上空,缓缓收回了拳头。他能感觉到,一股精纯而庞大的、混合了瑶光圣地部分气运与愿力的能量,顺着那被斩断的“线”,反馈到了他的体内,被神象微粒与混沌剑胚迅速吸收、转化。虽然不足以让他再次突破,却也抵得上数年苦修。
他目光淡漠地望向瑶光圣地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陷入死寂的灵虚界:
“瑶光圣地,不自量力。今日本座只诛首恶,毁尔等法仪,略施惩戒。若再敢来犯,圣地……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已回到客栈房间之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留下身后,死一般寂静的天枢城,以及东方那骤然黯淡、仙光溃散、一片哀鸿的瑶光圣地。
无数修士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那依旧凌空而立(秦臻已回)却仿佛烙印在心中的身影,望着东方那迅速消散的仙光残影,久久无法回神。
一拳!
仅仅是一拳!
隔空万里,便破灭了瑶光圣地举宗献祭、引动天道意志的绝杀一击!甚至反噬其源,令气运之女神魂俱灭,圣地元气大伤!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叶孤云单膝跪地,不是因为威压,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震撼与臣服。他终于明白,自己追随的,究竟是一位何等伟大的存在!这已不是剑道,这是……道之本身!
洛倾雪、苏澜、石猛三人亦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秦臻坐回原位,仿佛刚才只是挥手赶走了一只苍蝇。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对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几人淡淡道:
“收拾一下,此地不宜久留了。”
经此一事,他的行踪彻底暴露,实力也再次惊世骇俗地展露。接下来,无论是忌惮、拉拢、还是更隐秘的算计,都会接踵而至。天枢城,已然成为风暴眼。
他需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混乱星海。去那里,寻找葬天古域入口的确切线索,并顺便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地”钥和“风”钥的消息。
灵虚界的天空,似乎因为这一拳,变得更加风云激荡。而秦臻的脚步,却从未有丝毫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