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九儿离开归墟的过程，比陆尘预想的轻松得多。
来时需要小心翼翼躲避的时空乱流，在九儿面前就像温顺的宠物。小家伙只是挥了挥小手，那些狂暴的时空碎片就自动分开，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破碎的天空重新拼接，倒悬的山峰回归原位，连逆流的瀑布都恢复了正常流向。
九儿坐在陆尘肩膀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在空中虚划。每划一下，就有一道细微的规则波纹扩散开来，抚平周围的时空褶皱。
“爸爸，那里有个洞。”九儿指着左前方，“是坏的，要补补。”
陆尘顺着看去，那是一道空间裂缝，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物质。他刚想提醒小心，九儿已经伸出手指，对着裂缝轻轻一点。
裂缝像伤口一样愈合了。
陆尘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九儿是世界意识化身，但亲眼看到这种操控规则如臂使指的能力，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
“九儿，你能控制所有规则吗？”
“不知道呀。”九儿歪着头，眼睛里的九颗星辰缓缓旋转，“但这里的东西……都听我的话。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从‘家’里掉出来的碎片。”
“家？”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大大的、完整的世界。”九儿比划着，小手画了个圆，“后来它碎了，变成九个小世界。这些碎片就是那时候崩飞的，飘到这里，堆在一起，就变成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陆尘心跳加速。九儿说的，正是上古九界分裂的真相！
“你还记得完整世界的样子吗？”
九儿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我刚刚……嗯，刚刚醒过来。但感觉告诉我，应该很大，很漂亮，大家都很开心。”
他忽然抱住陆尘的脖子，小声说：“爸爸，现在的世界……不开心。我感觉到好多地方在哭，在流血。”
陆尘沉默了。噬光之暗的侵蚀正在九号世界蔓延，每时每刻都有生灵在死去，确实是个“不开心”的世界。
“我们会让它重新开心的。”他摸了摸九儿的头，“但现在，得先回家。”
“家？是爸爸住的地方吗？”
“对。”
九儿眼睛亮了：“好呀！回家！”
离开归墟后，陆尘没有耽搁，直接动用时间之力赶路。他现在练成了第四重魂界印和第五重器界印，对力量的掌控更精细，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
一天半后，帝都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但还没进城，陆尘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平时这个时候，城门口应该车水马龙，现在却空无一人。城墙上站满了士兵，弓弩上弦，剑拔弩张。
更远处，守墓人总部方向，有强烈的能量波动传来。
“铁山……”陆尘眼神一冷，加快速度。
守墓人总部外的空地上，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一边是铁山带领的守墓人，只有三十多人，个个带伤，但眼神凶狠，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另一边是三大圣地的联合队伍，足有上百人，穿着统一的制式战袍，气势如虹。
为首的三人陆尘都认识——正是之前在圣地大殿里见过的天剑、玄法、神武三长老。不过这次他们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整个圣地。
“铁山副首领，最后通牒。”天剑长老面无表情，“交出陆尘，交出禁忌传承，解散守墓人。否则……格杀勿论。”
“放你娘的屁！”铁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守墓人立誓守护苍生，你们这些狗屁圣地，平时不见人影，现在倒想来摘桃子？老子告诉你们，今天就是死，也得崩掉你们几颗牙！”
他举起巨斧，身后的守墓人队员同时上前一步。
“冥顽不灵。”玄法长老摇头，“那就别怪我们……”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砰！”
陆尘落地，震起一圈尘土。他把肩上的九儿轻轻放下，看向三大圣地的队伍，眼神冷得像冰。
“三位长老，好大的威风。”
天剑长老看到他，瞳孔一缩：“陆尘！你果然回来了！”
“我家，我不能回？”陆尘往前走，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倒是各位，带着这么多人堵在我家门口，是想抄家灭门？”
“陆尘，你修炼禁忌之术，触犯九界禁令，我们奉三大圣地联合法令，前来捉拿你归案。”神武长老沉声道，“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禁令？谁定的禁令？”陆尘笑了，“上古守护者联盟？还是你们三大圣地自己？”
“放肆！”
“我放你妈的肆！”陆尘突然暴喝，声音里蕴含魂界印的力量，震得对面修为较低的弟子耳鼻流血，“噬光之暗侵蚀大地，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你们在哪？守墓人拼死抵抗，伤亡惨重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看我练成了九界封印术，有能力对抗黑暗了，你们跳出来了？不就是怕我威胁到你们的地位吗？装什么大义凛然！”
这话说得诛心，三大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陆尘，你休要胡言！”天剑长老拔剑，“既然你不肯就范，那就……”
“那就怎样？”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九儿从陆尘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三大圣地的队伍。他眨眨眼，眼睛里的九颗星辰微微发亮。
三大长老同时愣住。
他们修为高深，自然能感觉到九儿的不同寻常——这个三岁孩童身上，散发着一种……近乎“天道”的规则气息！
“这小娃娃是……”玄法长老惊疑不定。
“我儿子。”陆尘把九儿抱起来，“怎么，三大圣地连小孩都不放过？”
“爸爸，他们身上有讨厌的味道。”九儿皱着小鼻子，“像……像那些坏掉的碎片。”
“什么味道？”
“就是……”九儿想了想，伸出小手对着三大圣地的队伍虚抓了一下。
什么都没发生。
但三大长老脸色同时剧变！他们感觉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切断了！不是封印，不是压制，而是像被“开除”了一样，周围的灵气对他们视而不见！
“你做了什么？！”天剑长老又惊又怒。
“没做什么呀。”九儿天真地说，“只是让他们……暂时不能玩规则游戏了。”
陆尘嘴角抽搐。把操控天地规则说成玩游戏，也就九儿这种世界意识化身能这么轻松。
三大长老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能无声无息切断化神期修士与天地的联系，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撤！”天剑长老当机立断。
继续僵持下去，他们可能真的会栽在这里。而且那个小娃娃太诡异了，必须回去禀报老祖。
三大圣地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空地上只剩下守墓人。
“老大！”铁山冲过来，激动得眼眶发红，“你终于回来了！这些狗日的围了我们两天，要不是墨文提前布了阵法，早就打进来了！”
“辛苦了。”陆尘拍拍他肩膀，“墨文呢？”
“在里面！圣女那边出状况了！”
陆尘心里一紧，抱着九儿冲进总部。
医疗室里，墨文正满头大汗地操作着稳定仪。仪器屏幕上，苏小婉的各项数据都在剧烈波动，胸口的圣痕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怎么回事？”陆尘问。
“不知道！”墨文急得声音都变了，“本来好好的，两个小时前突然失控！圣痕和世界之种的力量在互相冲突，再这样下去，圣女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陆尘看向稳定仪里的苏小婉。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异常鲜红，像要滴出血来。
“爸爸，那个姐姐……”九儿忽然开口，“她身体里有东西在打架。”
“你能看到？”
“嗯。”九儿点头，眼睛里的星辰开始加速旋转，“一个是金色的火，一个是绿色的种子。它们本来是朋友，但被一根黑黑的线缠住了，现在在吵架。”
黑线？
陆尘立刻明白了——是噬光之暗的侵蚀！虽然苏小婉被及时救治，但圣痕和世界之种融合时，还是被钻了空子！
“能帮忙吗？”陆尘看向九儿。
“我试试。”
九儿走到稳定仪前，把小手贴在水晶棺盖上。他闭上眼睛，小脸严肃起来。
一圈柔和的白光从他掌心扩散，透过棺盖，渗入苏小婉体内。那白光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迅速平息。圣痕的金光和世界之种的绿光不再冲突，而是开始缓慢融合。
更神奇的是，一缕极细的黑气从苏小婉胸口被逼出来，像受惊的蛇一样想要逃窜。
九儿哼了一声，小手一握。
黑气凝固在空中，然后……被无形的规则之力碾成了粉末，消散不见。
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恢复正常。苏小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胸口的圣痕重新亮起，但这次不再是金红和绿色分开，而是完全融合成了一种温暖的金绿色。
墨文看着数据，目瞪口呆：“稳、稳定了？！这怎么可能……”
九儿收回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脸有点苍白，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不小。
“爸爸，姐姐好了。”他转过身，露出笑容，“但姐姐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嗯……说不上来。”九儿歪着头，“就是感觉……很熟悉。像妈妈的味道。”
陆尘愣住了。
妈妈的味道？
九儿是世界意识化身，哪来的妈妈？
除非……他说的“妈妈”，指的是孕育了他的那个“完整世界”。
而苏小婉体内，有圣痕碎片——那是九号世界守护规则的凝聚物。难道在完整世界时期，九号世界的规则……有什么特殊之处？
陆尘正想着，医疗室的门被推开。
铁山探进头来，脸色古怪：“老大……外面又有人来了。”
“又是圣地？”
“不。”铁山咽了口唾沫，“是……是那座会走的城。言长老带着几个人，说来拜访你。而且他说……有急事，关乎九界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