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设备送到后的第二天，陆尘把自己关在医疗室里，跟着墨文学了一整天的操作。
设备很复杂，光是操作面板就有三十六个按钮，每个按钮对应不同的功能和药剂配比。墨文一边讲解一边记录，最后整理出一本三寸厚的操作手册。
“核心是这台‘本源稳定仪’。”墨文指着房间中央那个像水晶棺材的设备，“圣女躺进去后，设备会引导圣痕与世界之种的力量彻底融合，同时注入基金会提供的‘概念稳定剂’。整个过程需要七天，期间不能中断，否则圣痕可能崩溃。”
“七天……”陆尘皱眉，“我三天后就要走。”
“所以得提前开始。”墨文推了推眼镜，“我的建议是，今晚就让圣女进稳定仪。这样你出发前，至少能确保治疗进程过半，不会出大问题。”
陆尘看向坐在旁边的苏小婉。她这两天一直在熟悉新力量，但脸色始终有些苍白——圣痕和世界之种的融合并不完美，就像两个齿轮没完全咬合，转动时总会摩擦损耗。
“我同意。”苏小婉说，“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昨晚我又做梦了。梦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个满是仪器的房间里，手里拿着针管。他说……‘样本即将就位，准备收容’。”
白大褂，针管，收容。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陆尘心头一沉。基金会答应修复圣痕，但没承诺不把苏小婉当成研究对象。零号世界之行，恐怕不只是调查任务那么简单。
“治疗期间，我会让铁山亲自守在这里。”陆尘说，“除了墨文，任何人不得靠近医疗室。如果出事……”
“如果出事，我会启动设备的自毁程序。”墨文接口，眼神坚定，“这套设备有内置保险，一旦检测到外部入侵或强行中断，会自动释放高能冲击波，把所有药剂和样本一起销毁。”
够狠。
但陆尘喜欢。
当天深夜，苏小婉躺进了本源稳定仪。水晶棺盖闭合的瞬间，淡蓝色的液体从底部涌出，很快淹没了她的身体。液体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胶状物质，泛着微光，像液态的星空。
“这是‘星髓液’。”墨文解释，“基金会提供的特制介质，能隔绝外界干扰，让圣痕在绝对稳定的环境下融合。圣女现在进入休眠状态，新陈代谢降到最低，七天后再醒来。”
陆尘站在仪器旁，透过水晶看着苏小婉安静的脸。她的呼吸很微弱，胸口的圣痕在液体中缓缓发光，金红与绿色交织，像在呼吸。
“你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等我回来。”
转身离开医疗室，铁山已经守在门口。这个大个子背着一把巨斧，往那一站像堵墙。
“老大放心。”铁山拍胸脯，“有我在，苍蝇都飞不进去。”
“辛苦了。”陆尘拍拍他肩膀，“还有两天，我得把守墓人这边的事安排一下。这次去零号世界，归期不定，家里不能乱。”
接下来的两天，陆尘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和皇帝汇报了零号世界之行——当然，隐去了基金会可能图谋不轨的部分，只说是个调查任务，能换取重要情报。皇帝虽然担心，但也没拦着，只是叮嘱一定要平安归来。
然后是守墓人的内部整顿。陆尘把日常事务交给铁山和墨文共同负责，重大决策需要两人一致同意才能执行。同时设立了紧急联络机制，一旦帝都出事，可以用特殊传讯符联系他——虽然跨世界通讯不稳定，但总比没有强。
最后是私事。
陆尘去了一趟城外的流浪城市。言长老听说他要去零号世界，沉默了很久，最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徽章。
“这是‘流浪者信物’。”言长老说，“带上它，如果在零号世界遇到危险，可以去‘遗忘酒吧’求助。那里是多元宇宙的情报交换站，什么人都有，但只要出示这枚徽章，老板就会给你一杯免费的酒——和一次保命的机会。”
“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救了我们的文明，这不算什么。”言长老郑重地把徽章塞进陆尘手里，“记住，零号世界是基金会的老巢，但也是所有世界的交汇点。那里藏着无数秘密，也藏着无数危险。多看，多听，少说，少信。”
陆尘收起徽章，深深一礼。
回到守墓人总部时，已经是出发前夜。墨文在做最后一次设备检查，铁山在清点武器，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
陆尘独自走到后院，看着夜空出神。
还有十二个时辰。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通讯手环震动起来。是基金会发来的传送坐标和时间——明日子时，帝都北郊三十里处的荒山，准时启动跨世界传送阵。
同时发来的还有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零号世界基础情报”。陆尘点开，快速浏览。
零号世界，编号earth-pri，scp基金会总部所在。该世界科技水平极高，但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基金会通过记忆删除等手段维持着常态。
世界分为三大势力：基金会、全球超自然联盟、混沌分裂者。此外还有无数小型组织和异常个体，关系错综复杂。
基金会内部结构：o5议会为最高决策层，下设各部门，其中“外勤部”负责收容异常，“研究部”负责分析，“安保部”
陆尘看得眉头紧锁。这潭水比他想的还深。
“注意：零号世界已确认出现噬光之暗渗透迹象，至少有三位o5议员行为异常。你的任务是调查渗透源头，但切勿打草惊蛇。一旦暴露，基金会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好家伙，连自家高层都可能被渗透了。
陆尘关掉文件，正要回屋，墨文忽然急匆匆跑来。
“老大！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上闪烁着红光，“就在你体内！胸腔位置，有个……标记！”
标记？
陆尘立刻内视。果然，在时间之心旁边，附着着一缕极细的黑气。那黑气很隐蔽，如果不是墨文用专门的法器扫描，根本发现不了。
“什么时候中的招？”墨文脸色发白。
陆尘仔细回想。时间坟场里，时雨的负面意识化作黑雾，有一缕钻进了他胸口的伤口……对，就是那时候！
“是时雨的负面残留。”陆尘咬牙，“它一直潜伏在我体内，等机会。”
“能清除吗？”
“试试。”
陆尘调动时间之心，银色光芒涌向那缕黑气。黑气被光芒笼罩，剧烈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就在即将被净化时，它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丝，钻进陆尘的经脉！
剧痛！
陆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那些黑丝像虫子一样在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灵力运转变得滞涩。
“老大！”
“别过来！”陆尘低吼，“它在侵蚀我的身体……想控制我！”
时间之心的力量全面爆发，强行压制那些黑丝。但黑丝太狡猾，分散在全身各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清除。
“需要帮忙吗？”墨文急得团团转。
“有……”陆尘额头青筋暴起，“去拿……scp-500的复制品……在武器库最里面的保险箱……”
scp-500，“万能药”，能治愈一切疾病和异常状态。陆尘手里只有三粒复制品，平时舍不得用，现在是时候了。
墨文飞奔而去，半分钟后拿着一个小铁盒回来。盒子里是三粒红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陆尘吞下一粒。
药力化开，像一股暖流席卷全身。那些黑丝遇到暖流，像冰雪遇火般迅速消融。几息之后，所有异常感消失，经脉恢复通畅。
但陆尘的脸色更难看了。
“它没死。”他站起身，“只是暂时被压制了。scp-500只能清除‘疾病’，而时雨的负面意识……更像是寄生的‘灵魂碎片’。等药效过了，它还会卷土重来。”
“那怎么办？”
“去零号世界解决。”陆尘眼神冰冷，“基金会既然敢让我去，就一定有办法。否则一个被侵蚀的棋子，对他们毫无价值。”
这一夜，陆尘没睡。
他检查了所有装备，整理了所有情报，还把守墓人的后续发展计划写成了详细的方案，交给墨文保管。
子时将近，陆尘独自一人来到北郊荒山。
月色很好，把整座山照得一片银白。山顶有个天然形成的石台，石台上刻着复杂的传送阵图——那是基金会提前布置好的。
陆尘站上传送阵，按照指示，在阵眼放入三块高阶灵石。灵石亮起，阵图开始发光，一道道光线在空中交织，形成立体的符文结构。
传送启动了。
空间开始扭曲，眼前的景物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波动。陆尘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跨世界旅行的冲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空声！
陆尘本能地侧身，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脖子飞过，钉在传送阵边缘的石头上。那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刀身泛着诡异的紫光。
“谁？！”
陆尘转身，看到三个黑衣人从树林里冲出。他们穿着守墓人的制服，但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
不，不是眼睛。
那三双眼睛全是纯黑色，没有眼白。
“主人……不许你离开……”中间的黑衣人嘶哑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留下来……成为……主人的容器……”
是噬光之暗的侵蚀体！
而且，是守墓人内部的人！
陆尘心脏一缩。明明排查过所有人，怎么会……
“你们是谁？”他握紧短刀。
三个黑衣人同时扯下蒙面布。
看清脸的瞬间，陆尘如遭雷击。
最左边的是王虎，守墓人第三小队的队长，三个月前在一次任务中重伤昏迷，醒来后一直表现正常。
中间的是李青，后勤主管，平时沉默寡言，做事一丝不苟。
最右边的是……赵小六，铁山的副手，昨天还和陆尘一起吃过饭。
三个人，全部七窍流出黑血，眼神空洞，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们……一直……在等你……”王虎向前一步，“主人说……你很重要……不能走……”
传送阵的光越来越亮，空间扭曲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再不走，传送就会中断，而中断的后果可能是空间乱流，把整座山都撕碎。
陆尘看着这三个曾经的同伴，心里像被刀绞。
“对不起。”
他说。
然后，扔出了三张scp-173的规则拓印。
纸张燃烧，规则生效。三个侵蚀体瞬间僵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但他们体内的黑血还在疯狂涌动，试图冲破规则的束缚。
陆尘不再犹豫，转身跳进传送阵的中心。
光芒吞没了他。
最后一刻，他听到赵小六用最后一丝理智嘶吼：
“老大……快走……它们……不止三个……”
然后，世界旋转，一切远去。
荒山上，传送阵的光芒渐渐熄灭。三个被规则束缚的侵蚀体突然炸开，化作三团黑雾，融合成一团更大的黑雾。
黑雾扭曲着，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人形望着陆尘消失的方向，发出低沉的笑声。
“跑吧……跑到零号世界……跑到基金会的老巢……”
“那里……有更大的惊喜……在等你……”
黑雾消散，山风呼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把淬毒的匕首，还钉在石头上，刀身的紫光在月色下妖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