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妙的是，这份力量来源干净，与人间的香火愿力类似，却又不沾染太多因果孽债，吸收起来格外顺畅。
“地府……”
低沉的呢喃在空荡的冰殿内回响，听不出一丝情绪。
那位地府女帝，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点微末的分身活动。
也好。
就让这“烛影摇红”，继续当个普普通通的“人间网红”吧。
既能汲取愿力恢复己身，又能以此为窗，观察这个与众不同的新纪元。
至于那些忠心耿耿的旧部，就让他们继续为“妖族复兴”的大业奔波好了。
烛龙收回神识，身形淡去，与宫殿的玄冰寒气融为一体。
……
屏幕骤然暗灭的刹那，陈瑜从手机界面抬起身。
她盘腿陷在懒人沙发里，目光锁着黑屏的手机，眉头渐渐拧成疙瘩。
白毛脑袋微侧，指甲抠着沙发缝隙。
不对。
方才直播间的背景，那座冰雕宫殿……寒气穿透屏幕漫来，绝非人间该有的景致。
她“啧”了一声，翻身跃下沙发。
脚掌触地才记起未穿鞋，也懒得多费周折，赤着脚径直往外冲。
走廊撞见两名交班的鬼差，怀里抱着卷宗缓步前行，瞥见她这模样俱是一愣。
“府城隍大人，您这般急促……”
“陛下何在？”陈瑜的脚步没有停下。
“往孽镜台去了，说是查看恶魂受训。”
话音尚在空气中飘荡，白毛身影已转过拐角消失无踪。
从交泰宫到孽镜台，陈瑜跑得银发狂舞。忘川河畔的风刮过脸颊，脚底拍在青石路上噼啪作响，她全不在意。
孽镜台已在前方。
一丈高的建筑东向悬挂着直径十围的铜镜，镜面幽暗，阴刻“孽镜台前无好人”七个大字。
往日里哭嚎咒骂不绝于耳，此刻竟静得诡异。
台前空地上，几道魂体被勾魂链拴着跪成一排。
商晚柠站在他们面前。
女帝今日身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至下颌，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
手中拎着一根暗红色长鞭，鞭梢垂落地面，隐约有红光流转闪烁。
她未曾言语，只凝视着跪在正中的魂体。
那魂体穿破烂旧式军装，比旁侧几道凝实几分，生前想必修有几分道行。
这时，垂着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口中反复念叨：“我是被逼的……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个文职。”
商晚柠: “嘁，文职？”
旁边的孽镜台主事上前，递上一卷泛黄册籍。女帝单手接过，指尖一捻，册页“哗啦”展开。
“昭和十六年，nj城。”
“你部队的屠杀记录第三十七页，有你的签名。”
“要朕念出来嘛？”
魂体猛然抬头，脸上挤出扭曲的笑意：“误会……长官逼我签的，我不签他们便要枪毙我……”
话音未落。
长鞭破空落下。
“啪——”
声响不高，魂体骤然弓起脊背，喉咙里炸开凄厉哀嚎。被抽中的位置冒起黑烟，魂魄明显淡了一层。
“第一鞭，罚你欺瞒。”商晚柠收鞭，“孽镜台前也敢编造谎言。”
第二鞭接踵而至。
“第二鞭，罚你嗜杀。”
“第三鞭，罚你至死不知悔改。”
三鞭落下，魂体瘫在地上抽搐，魂魄淡得几乎要消散。旁侧几道r国魂体缩成一团，有一道直接晕厥过去。
商晚柠把鞭子扔给主事。
“拖下去，按生死簿一层层罚。”她接过帕子擦手。“罪孽清干净了，再送去畜生道。”
“诺。”
主事躬身，挥手让鬼差上前。
就在此时，陈瑜冲到台阶下。
头上的白毛散乱飞舞，光脚沾着尘土，额角布满汗珠。她撑着膝盖喘息两声，抬眼唤道：“陛、陛下。”
商晚柠转头。
看见陈瑜这副样子，女帝眉头微挑。阿瑜平时是闹腾，但光脚跑成这样，少见。
“退下。”她对周遭吩咐。
鬼差、主事、侍女尽数退开，孽镜台前仅剩她们二人。被拖至半途的魂体仍在微弱哀嚎，商晚柠瞥了一眼，勾魂链骤然收紧，哀嚎声戛然而止。
“怎么？”女帝走下台阶，“一路跑来的？”
“嗯……”
陈瑜又喘了下，站直身子，语速很快，“陛下，我刚摸鱼看直播，看见个不对劲的。”
“摸鱼，直播？”
“嗯，是人间的‘抖抖’，我用小号关注的穿搭主播。”陈瑜摸出手机点亮屏幕，调出回放，“id‘烛影摇红’，粉丝有一百多万，今天开了两场pk。”
商晚柠接过手机。
屏幕暂停的画面里，穿绯红裙子的女子侧身而坐，背景似冰雕宫殿，光线昏暗。面容姣好，妆容精致，但商晚柠的神识落在对方脖颈与手腕的轮廓上。
骨骼走势，肌理纹路……
“妖族。”她说。
“正是！”
陈瑜的小脑袋凑近，单手滑动屏幕。“陛下请看礼物榜。榜一榜二皆是人间土豪，砸钱砸得毫不手软。但关键在此……”
她点开榜单第三位。
id：“阎王殿打工仔”。
“你改的？”商晚柠看向她。
“咳，临时改的。”陈瑜抓了抓头发，“当时看她pk，对面粉丝暗讽女主播‘烛影摇红’模仿，我一时上头刷了些礼物，刷完才察觉不对劲。”
接着，她放大直播背景。
冰雕宫殿的细节在屏幕上展开。
玄冰凝结的穹顶，寒气凝结的雾霭，殿柱上隐约的妖族纹路。陈瑜指着角落一处反光：“陛下看这儿，冰层下面。”
商晚柠眯眼。
冰层之下，极深的地方，嵌着半截断裂的兵刃。刃身覆满霜雪，但刃口残留的煞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刺骨。
“古战场的遗物。”女帝说，“至少埋了上万年。”
“对。”陈瑜点头，“还有她坐的那张榻，玄冰雕的，边缘有磨损痕迹。不是做旧，是真用了很久。”
“人间哪来这种地方？”
商晚柠未接话，继续往后拉进度条。
画面切到pk环节，“烛影摇红”与另一位主播连线。对方穿月白广袖流仙裙，背景布置成仙宫模样，云雾缭绕。
“这是‘瑶池仙姬’，也是古风区大主播。”陈瑜解释道:“两家粉丝之前就有摩擦，互相说对方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