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晚柠划过一枚留影玉简。
光幕上清晰地展示着阿提维大陆各处新立的深渊教堂。
短短三个月，凭借那份“深渊契约”的约束和地府成熟的“水星经验”，深渊教会的扩张速度快得惊人。
“陛下，第一批‘神恩券’已通过各城邦的教堂发放下去。”苓柒站在一旁，手中捧着最新的报告，“反响出乎意料地好。”
商晚柠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生存的压力，对疾病的恐惧，对来世的迷茫……这些都是最好的土壤。教会只是，适时提供了各族渴望的‘救赎’。”
……
阿提维大陆，橡木河谷，一座刚挂上深渊圣徽的小镇广场。
人群围拢在新建的简易布道台周围，大多面带菜色，衣衫褴褛。他们是农夫、矿工、小贩，是这片土地上最不起眼的尘埃。
台上，一名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深渊教士袍的中年男人，正声情并茂地宣讲。
他名叫罗德，曾是人族某个小神殿的底层辅祭，因得罪上级被排挤，最终投入了待遇更好、晋升更快的深渊教会。
“兄弟们，姐妹们。”罗德张开双臂，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
“看看我们周围。瘟疫在蔓延，贵族老爷们躲在他们的城堡里，战争让我们的儿子去送死，只为了争夺那一点点可怜的土地。”
台下的人们沉默着，眼神里交织着麻木与一丝被触动的不平。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苦难？”罗德话锋一转，指向身后那扭曲、却散发着奇异安宁气息的深渊圣徽。
“不，我们没错。错的是这个污秽的世界，是那些漠视我们生死的贵族。”
“但今天，希望降临了。”他声音陡然拔高，“伟大的深渊主宰，怜悯世间的痛苦。祂派遣使者，建立了这座教堂。”
“祂不需要你们昂贵的祭品，只需要你们虔诚的信仰。”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响起。
“不要祭品？”
“真的假的？”
“听说隔壁镇的老波克，得了热病快死了，去教堂祈祷了一下，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喝了主教大人赐福的圣水。”
罗德很满意下面的反应。
他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叠粗糙的、印着简易深渊符文和编号的纸片。
“看，这就是主宰的恩典——‘神恩券’。”
罗德高举纸片，“只要一个铜币，只需要一个铜币，你就能将这张蕴含主宰神力的恩典带回家。”
“将它贴在家门口，可驱散瘟疫的污秽，带在身上，能保佑你免受野兽和匪徒的伤害。更重要的是！”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渴望的脸。
“虔诚购买‘神恩券’，积累主宰的恩宠，将来灵魂便能进入永恒安宁的神国，再无痛苦。”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挤出人群，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币。“教士老爷，真的，真的有用吗？”
“我儿子，他咳血了。”
罗德走下台，温和地接过那枚铜币，将一张“神恩券”郑重地放在老妇人手中。
“虔诚，便能得到庇佑。主宰注视着每一位安息之民。”
老妇人捧着那张纸，像是捧着救命的稻草，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不住地念叨：“谢谢，谢谢教士老爷。”
有人带头，场面顿时热烈起来。
“给我一张。”
“我要三张，给我家孩子也求一张。”
“这是我的铜币……”
铜币叮叮当当地落入募捐箱，一张张“神恩券”被抢购一空。
买到的人脸上洋溢着希望，仿佛苦难真的即将远去。
罗德看着这场景，内心并无多少波澜。
他受过“深潜者之影”的严格培训，知晓这“神恩券”本身并无神力，只是教会批量印刷的普通纸片。
真正起作用的，是掺在随后会免费发放的“圣水”里的微量安神药剂和广谱抗生素粉末，以及这种心理暗示带来的强大安慰剂效应。
但效果实打实。治好了几个巧合自愈的病人，名声便不胫而走。
加之教会提供的、远比贵族神殿低廉的基础医疗服务，以及承诺死后永恒安宁的终极关怀，底层民众很难抗拒。
……
就在此时，石锤矮人城邦，最大的酒馆内。
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几名穿着黑色劲装，袖口绣有深渊徽记和代表“归墟行者”执事的锁链纹路的传教士，被一群满脸通红，胡子扎煞的矮人战士围在中间。
“滚出去，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黑老鼠。”一个领头的矮人队长喷着酒气吼道。
“石锤城邦只信仰卡兹格罗斯，你们的邪神休想在这里立足。”
为首的执事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代号“灰石”。
他面对矮人们的怒火，神色不变。“我们并非来挑战锻造之主的信仰。”
“深渊主宰包容一切。”
“我们带来的，是能提高矿石提炼效率的新技术，是能治疗矿洞深处‘石肺病’的药物。”
“放屁！”
矮人队长哐当一声把战斧砸在桌子上，“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矮人不需要外来者的施舍。”
“是吗？”灰石慢条斯理地从随身的皮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结构精密的金属构件，放在桌上。
“这是利用深渊主宰赐下的知识改良的‘鼓风阀’，能提升熔炉温度一成，同时减少三成的燃石消耗。”
吵闹的酒馆瞬间安静了不少。
矮人们对锻造相关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敏感。
几个老矮人匠师凑过来，拿起那个构件仔细端详，眼中露出惊异。
灰石继续说：“我们还注意到，贵邦的矿工饱受‘石肺病’折磨，晚年痛苦不堪。”
“我们有一种‘清肺药剂’，成本低廉，效果显着。如果贵族长愿意，教会可以免费提供第一批药物和配方。”
矮人队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技术是实打实的，疾病也是困扰矮人多年的难题。
纯粹的信仰狂热，在切实的利益和解决痛苦的方法面前，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