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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暴前夕(1 / 1)

孙海在乱葬岗私藏邪物、图谋不轨被吴清远长老亲手抓获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天阙宗内飞速蔓延,其引发的震动远超之前的纸鸢事件。如果说纸鸢还只是让人疑神疑鬼的阴影,那么孙海人赃并获,便是撕开了这层阴影的一角,露出了内里狰狞的血肉。

执法堂地牢成了宗门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恐惧的地方。据说吴清远长老亲自坐镇,日夜不休地审讯孙海及其同党(很快又牵连出数名与孙海过从甚密、或有可疑行迹的外门弟子和执事),动用了包括搜魂(对低阶弟子慎用,但吴长老显然动了真怒)在内的各种手段。地牢深处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灵力剧烈波动的气息,让所有经过附近的弟子都噤若寒蝉,匆匆绕行。

各种小道消息和谣言满天飞。有人说孙海是玄阴教潜伏多年的奸细,意图破坏宗门大阵;有人说他暗中修炼邪功,用同门精血练功;更有甚者,将之前药谷污染、废丹房葛管事暴毙、乃至鬼哭涧的异动,都归咎于孙海及其同党。人心惶惶,尤其是与孙海有过交往或隶属同一山峰的弟子,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

高层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宗主虽在闭关,但几位轮值的副宗主和各大峰主频繁议事,执法堂的权力被临时扩大,一场针对宗门内部的大清洗、大排查,已如箭在弦上。

林天藏身于乱葬岗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极其隐蔽的岩洞中。这里是他早就预备好的另一处安全点,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堆积的枯骨遮掩,内部干燥,且有微弱的阴寒地脉流过,适合他修炼《地元养脉篇》。

他通过偶尔冒险外出(以新的伪装身份),从一些底层杂役和胆大的外门弟子口中,了解着外界的动态。孙海落网,让他暂时松了口气,最大的威胁之一被拔除,自己暴露的风险降低了许多。但与此同时,他也深知,这仅仅是开始。孙海背后的“主上”及其整个网络,依然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吴长老的追查,必然会触及到他们的痛处,接下来,对方会如何应对?是断尾求生,沉寂下去?还是狗急跳墙,发动更激烈的反扑?

他必须更加小心。执法堂的搜查范围扩大,连乱葬岗这种地方,最近也有弟子前来粗略巡查过(显然没发现他)。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更安全、或者更有价值的藏身之地。

《地元养脉篇》的修炼在阴寒地脉的辅助下进展顺利。炼气一层后期的修为已彻底稳固,丹田内那缕淡青色、夹杂着银白光点的气流愈发壮大凝实,如同一条活泼的小溪,在拓宽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畅快流淌。他感觉距离突破到炼气二层,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和足够的能量积累。

幽冥星兰的星兰玉露他已服用过三次,每次只有米粒大小,效果却一次比一次显着。不仅加速了体内残余丹毒和掌毒的清除,更令他心神澄澈,对《地元养脉篇》和《隐元术》等法诀的领悟也加深了一层。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似乎都壮大了一丝,对灵气的微弱感应也比以前清晰了那么一丁点。伪灵根的改善极其缓慢,但确确实实正在发生。

这一日,他正在岩洞中尝试《地元养脉篇》中记载的一种名为“地脉感知”的粗浅法门,试图更清晰地把握身下地脉的流向和节点。忽然,胸口疤痕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强烈的、熟悉的悸动!

这一次的悸动,并非指向阴邪之物,而是一种带着焦急、担忧,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求救意味的模糊感应!而且,感应的方向,赫然指向百草峰!

是谁?能引动青冥玉残留感应的……难道是……柳萱?还是与柳家有关的人?

林天心中猛地一跳。柳萱,那个在坊市有过一面之缘、姓柳、佩戴柳叶玉佩的神秘少女!她出事了?还是她身边的人出事了?

他犹豫起来。柳萱身份不明,但很可能与自己失去的记忆和柳家血仇有关。见她,风险巨大,可能暴露自己,甚至落入陷阱。但若真是与柳家相关之人遇险,自己置之不理……

青冥玉残留的感应越发清晰急促,仿佛在催促他。

最终,林天一咬牙。他不能无视这可能是唯一与过去相连的线索!但也不能莽撞。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杂役衣物(上次从采药寮顺的),再次仔细易容,变成一个面容愁苦、饱经风霜的中年杂役模样。将幽冥星兰石盒、古老卷轴、剩余的黑玉瓶(蚀骨毒雾)和邪异记录残本(大部分)深埋在岩洞最隐蔽处,只随身携带精钢匕首、迷魂散、几块干粮和饮水,以及那块象征“王五”身份的木质身份牌。

然后,他施展《隐元术》,将气息压制到最低,如同一个真正为生活所累、气息奄奄的底层杂役,朝着百草峰方向潜行而去。

他没有走大路,专挑偏僻小径。一路上,果然遇到数拨执法堂弟子巡逻盘查,甚至在一些路口设卡。林天凭着伪装和“王五”的身份牌(再次冒险使用),以及《隐元术》对自身气息的完美掩饰,有惊无险地一一通过。他能感觉到,宗门内的戒备森严了许多,气氛凝重。

越是靠近百草峰,胸口疤痕的悸动就越发强烈,指引的方向也越来越明确——并非百草峰主殿或苏雨所在的执事殿,而是百草峰后山一处相对僻静、名为“听竹轩”的客居院落区域。那里通常是接待外来访客或宗门内身份特殊、喜欢清静之人的住所。

柳萱住在听竹轩?看来她身份确实不一般。

林天更加小心。听竹轩区域虽然僻静,但此刻也可能有执法堂的眼线。他绕到后山,从一片茂密的紫竹林边缘,借着竹影的掩护,缓缓靠近悸动感应的源头——听竹轩最深处、靠近一处小瀑布的一栋独立二层竹楼。

竹楼周围布置着简单的警戒和隔音阵法,但对如今的林天而言,并非无法破解。他施展《洞微灵眼》,仔细观察阵法的灵力流转,找到一处因瀑布水汽常年侵蚀而略微薄弱的节点,然后以《附灵术》操控一丝清凉气息,如同最细的绣花针,轻轻刺入节点,暂时扰乱其灵力平衡,打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短暂缝隙。

他闪身而入,缝隙随即复原。

竹楼内静悄悄的,一楼无人。悸动感来自二楼。

林天拾级而上,脚步轻如狸猫。刚到二楼楼梯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药香和血腥味的气息。同时,一个虚弱而警惕的女声从里间传来:

“谁?!”

是柳萱的声音,但气息不稳,明显受了伤。

林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透过珠帘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雅致的竹屋内,柳萱半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暗淡无光,充满了痛苦和戒备。她身上盖着薄被,但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隐约可见几道深可见骨、泛着诡异青黑色的伤口,伤口处黑气缭绕,显然中了剧毒或者被阴邪功法所伤。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剑,剑尖微微颤抖,指向门口。

在她床边,还倒伏着一名穿着柳家护卫服饰的中年男子,气息全无,已然毙命,死状凄惨,胸口有一个焦黑的掌印,与柳萱伤口的气息同源。

果然是出事了!而且看起来是遭到了袭击!

林天心中一沉,不再犹豫,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是你?!”柳萱看到林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警惕之色未减,“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路过,感应到一些东西。”林天言简意赅,没有靠近床边,目光扫过柳萱的伤口和那名死去的护卫,“你遇到了袭击?什么人干的?”

柳萱紧紧盯着林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的悸动在林近后达到了顶峰,也让柳萱似乎有所感应,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那块柳叶玉佩,玉佩正散发着微弱的温热。

“你……你身上有‘灵犀佩’感应的东西……”柳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疑惑,“你到底是谁?”

“一个或许和你有同样敌人的人。”林天沉声道,没有正面回答,“你现在伤势很重,毒素或阴气正在侵蚀心脉。再不处理,神仙难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我能帮你,或者……我们互相帮助。”

柳萱看着林天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又感受着玉佩传来的、前所未有清晰的共鸣温热,再联想到他之前突兀地出现在坊市,以及此刻能无声无息突破阵法来到自己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杂役,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不比自己少。

求生的欲望和对真相的渴求,最终压过了警惕。她缓缓放下短剑,虚弱地说道:“是……是玄阴教的‘蚀心掌’……还有‘腐魂毒’……他们……他们袭击了我和柳忠叔,抢走了……抢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玄阴教!果然是他们!

林天眼神一凝:“抢走了什么?他们有多少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抢走了……爷爷让我带来天阙宗、准备作为寿礼交换‘九转还魂草’的……‘千年温玉莲心’……”柳萱眼中闪过痛恨和绝望,“他们有三个人,都蒙着面,修为很高,至少有两个炼气后期,一个……可能是筑基期!柳忠叔为了掩护我……他们得手后,朝着……朝着后山‘镇魂塔’旧址方向去了……我拼尽全力才逃到这里,启动了应急阵法……”

千年温玉莲心?林天不知其具体价值,但能被柳家作为重礼,又被玄阴教筑基期高手亲自出手抢夺,定然非同小可。镇魂塔旧址……白面具曾提过,那里也是可能的“地阴之脉”节点之一!

玄阴教的人,在孙海刚刚落网、宗门戒备森严的当口,不仅没有潜伏,反而悍然出手,袭击柳家重要人物,抢夺重宝,直奔镇魂塔旧址?他们想干什么?那温玉莲心,对“血祭”或者“阴冥道”计划,有什么特殊作用?

风暴,不仅没有平息,反而以更猛烈的方式,骤然降临了!

林天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的柳萱,知道不能再耽搁。

“听着,柳姑娘。我可以尝试帮你稳住伤势,驱除部分毒素。但你需要立刻联系你在宗门内的接应或可信之人。玄阴教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温玉莲心,他们的计划,恐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说着,他不再犹豫,走上前,从怀中取出装有微量星兰玉露的小玉瓶(分装了一点)。这是他现在能拿出的、唯一可能对柳萱伤势有效的东西。

“把这个服下,能暂时护住你的心脉,压制毒性。然后,告诉我怎么联系值得信任的人。”

柳萱看着林天手中那散发着纯净清凉气息的玉露,又看了看他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接过玉瓶,将里面那滴珍贵的星兰玉露服下。

玉露入体,柳萱苍白的脸上立刻恢复了一丝血色,眼中也重新有了光彩,显然药效非凡。她感激地看了林天一眼,迅速说了几个名字和联络方式。

林天记下,沉声道:“我这就去想办法通知他们。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尽量维持阵法。还有……”

他顿了顿,看着柳萱的眼睛:“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柳家,关于‘灵犀佩’,以及……关于我可能的身世。”

柳萱身体微微一震,深深地看着林天,点了点头。

林天不再多言,转身迅速下楼,如同融入竹林的阴影,消失在听竹轩外。

他的方向,并非柳萱所说的联络点,而是——镇魂塔旧址!

他要去看看,玄阴教的人,到底想在那里做什么!温玉莲心,或许就是揭开最后谜底的关键!

风暴前夕,最黑暗的时刻已然来临。而他,这只一直被风暴追逐的蝴蝶,这一次,要主动飞向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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