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的现身和“主上”一词,彻底证实了林天之前的猜测。孙海及其背后的势力,绝非宗门内部的简单腐败或私人恩怨,而是与玄阴教、血祭阴谋紧密相连的毒瘤!他们手段狠辣,行事果决,对自己这个“知道太多”的小杂役,已然下了必杀令。
采药寮暴露,必须立刻转移。
林天没有返回窝棚取任何东西——除了贴身的几样关键物品,其余都不值得冒险。他借着夜色和《隐元术》,如同鬼魅般远离了采药寮区域,朝着后山更深、更偏僻的乱葬岗方向潜去。那里是天阙宗历代处理无主尸骸、以及一些修炼走火入魔或犯下大罪被处决的弟子遗骨之地,阴气森森,怨念缠绕,常年有低阶的怨魂和尸妖出没,等闲弟子绝不敢靠近,正适合藏匿。
途中,他反复思量着目前的局势和自身处境。
被动躲藏,只会让敌人有更多时间布局和搜寻。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为自己创造机会。而目前最好的武器,就是那卷邪异记录中尚未曝光的核心内容,以及自己对寒潭、鬼哭涧等地的了解。
“祸水东引……”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既然孙海及其背后主使者藏得深,又有内应,何不将更具体、更指向性的“线索”,巧妙地引到他们身上,或者引到他们不得不跳出来处理的地方?借执法堂吴长老这把“快刀”,去斩开那层厚重的黑幕!
但这需要极其精妙的操作。线索不能太直白,否则会暴露自己;也不能太模糊,否则引不起足够重视。必须半真半假,虚实结合,让吴长老自己去“发现”,去“追查”。
他想到了一个人——陈平。
那个在寒潭有过一面之缘、似乎知晓不少内情、又同样对废丹房秘密有所察觉的外门弟子。此人背景不明,立场模糊,但至少不是孙海一伙,且足够谨慎聪明。如果能通过某种方式,将一些关键信息“泄露”给陈平,以他的能力和处境,或许会做出某些反应,进而引起吴长老的注意。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借力打力,但值得尝试。
还有孙海本人。他刚刚在毒虫谷受伤,且因纸鸢事件和之前的冒进可能正承受着压力。如果能让他自己露出更多马脚,或者让他与背后的“主上”产生嫌隙……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林天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几样东西:一件能指向孙海或他背后势力、但又不会直接暴露自己的“证物”;一个能让陈平“偶然”发现这证物、并意识到其重要性的“舞台”;以及,一个能逼得孙海不得不有所行动的“诱饵”。
接下来的几天,林天如同真正的孤魂野鬼,在乱葬岗边缘一处废弃的、半塌的守墓石屋里栖身。这里阴气浓重,怨魂低语,但对修炼了《地元养脉篇》、尤其是吸收了寒潭阴寒地气、又身怀幽冥星兰这等至阴生阳奇物的林天来说,反而有种奇异的“亲和感”。《隐元术》在此地施展,效果更佳,他几乎能与周围飘荡的阴气融为一体。
他一边抓紧时间修炼,稳固炼气一层后期的修为,并尝试冲击炼气二层;一边开始准备计划所需。
“证物”方面,他手中现有的邪异记录核心内容太过敏感,不能直接使用。他需要仿造一件。他取出那卷邪异记录,仔细研究其上的血色符文和文字风格,然后用从守墓石屋角落里找到的、不知何年何月遗落的半截兽骨和几块黯淡的灵石碎片,小心地打磨、刻画。
他并非要完全复制,而是仿制一小片类似“血煞晶”碎片的替代品(用灵石碎片浸润少量自身鲜血和一丝清凉气息模拟阴煞),并在上面刻画一个简化版的、与密室血池符文相关的“血引符”,再以那种扭曲的血色文字风格,刻上一个模糊的、指向“赤霞峰北”(靠近鬼哭涧)的方位标记,以及一个代表“交接”或“汇集”的邪异符号。
这件仿制品粗看颇有邪异之感,细查则破绽不少,但若被陈平这等有心人看到,结合之前纸鸢事件和寒潭发现,足以引起他的联想和警惕。
“舞台”则选在了外门弟子常去的一处名为“砺剑坪”的公共修炼场地附近。那里每日都有大量弟子切磋、交流、或独自修炼,人员混杂,易于隐蔽和观察。林天打算将仿制证物,藏于砺剑坪外围一处僻静石缝中,并制造一点微弱的阴气波动作为“鱼饵”。
至于“诱饵”……林天目光微冷。他想到了孙海在毒虫谷受伤,以及他可能急需疗伤或稳定修为的事实。如果能让他“偶然”得知,在某个偏僻角落(比如乱葬岗某处),可能遗落有能快速恢复伤势或压制反噬的“阴属性灵物”(比如他仿造的血煞晶碎片,或者编造一个类似幽冥星兰但效果差很多的替代品),以孙海目前的处境和贪婪,很可能会冒险前来查探!
而那里,可以布置一些“惊喜”等着他。
计划风险极高,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错。但林天已别无选择。他必须搅动这潭死水,让自己在混乱中觅得一线生机,甚至反戈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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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月黑风高。
林天悄然离开乱葬岗,再次潜入宗门外围。他先来到砺剑坪附近,将精心准备的仿制证物,藏入早已选好的石缝深处,并在周围撒上极少量能吸附阴气的“阴魂土”(从乱葬岗带来),使其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阴寒波动,恰好能被偶尔路过、且对阴气敏感之人(如陈平)察觉。
随后,他来到外门弟子居住区域外围,寻到一处孙海手下心腹弟子常去的酒楼附近。他伪装成一个卖野味和劣质药材的山民,用沙哑的嗓音,与几个正在喝酒吹牛的外门弟子“无意中”闲聊起来。
“……唉,这次进山倒了大霉,差点被一头发了疯的‘阴鳞蟒’给吞了!幸好逃得快,躲进了后山那片乱坟岗子……”林天故意说得绘声绘色,“那地方真是邪性,阴风惨惨的。不过,逃跑的时候,好像瞥见乱石堆里有个地方,闪着一点暗红色的光,有点像……像传说中的‘血晶草’?可惜当时吓破了胆,没敢细看……”
“血晶草?”一个弟子醉醺醺地嗤笑,“老头,你眼花了吧?那破地方能长出灵草?怕是死人骨头反光!”
“就是就是!”另一人附和,“不过话说回来,孙海师兄前阵子在毒虫谷不是伤了元气吗?听说需要一些阴属性的药材调理……要是真有血晶草,倒是……”
“嘘!别乱说!”旁边一个稍微清醒的弟子连忙制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林天装作没听见,又胡诌了几句山里的见闻,便收起摊子,颤巍巍地离开了。他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通过某些渠道,传到正在养伤、且急需资源的孙海耳中。
做完这一切,林天迅速撤离,返回乱葬岗。他需要在那里,为可能上钩的孙海,准备一份“大礼”。
接下来的两天,林天在乱葬岗选了一处阴气最重、且地形复杂的区域。他利用《地元养脉篇》中粗浅的引动地气法门,结合《附灵术》,在此地布置了一个简陋的、能短时间内汇聚和放大阴气的陷阱。陷阱核心,放置了一块他仿制的“血煞晶”碎片(另一块),周围则埋设了用兽筋绳和尖锐骨刺制作的触发机关,并撒上了剩下的蚀骨毒雾原液(用石片盛放,掩盖气味)。一旦有人触动核心或机关,汇聚的阴气会瞬间爆发,形成小范围的阴气乱流和毒雾弥漫,虽不致命,但足以让猝不及防者手忙脚乱,甚至受伤。
同时,他也在陷阱不远处,一个极其隐蔽的骨堆里,埋下了几片他临摹的、涉及“血祭”关键步骤和“主上”模糊指示的邪异记录残页(这次是真的部分核心内容,但做了模糊和裁剪处理)。这是留给可能随后赶来的执法堂或陈平的“终极线索”。
布设完毕,林天远远躲到守墓石屋,借助《隐元术》和此地环境,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如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门。
他心中默默计算着。砺剑坪的“鱼饵”或许已被陈平发现;酒楼的消息也该传到孙海那里了。接下来,就看鱼儿是否咬钩,以及……这潭水,会被搅得多浑了。
夜深了,乱葬岗阴风呼啸,磷火飘摇。
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祸水东引的暗战,即将在这片死亡之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