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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归心似箭(1 / 1)

黑石荒原的风,干燥、冰冷,带着细微的金属砂砾,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穹顶,没有日月交替,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恒定不变的昏暗光线,勉强照亮这片死寂的大地。

林玉和赵坤拖着简陋的兽皮拖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不平的黑色岩石和暗红色砂砾上跋涉。拖架上,宋璟天和梦蝶依旧昏迷不醒,随着拖架的颠簸而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得与周围灰暗的环境形成刺目的对比。两人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异味的粗糙兽皮以作御寒,但依旧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林玉还好,他体魄强悍,虽然重伤未愈,但气血之力仍在缓慢恢复,拖拽着载有宋璟天的拖架虽然吃力,但尚能支撑。赵坤就惨了,他修为本就较低,伤势也未完全恢复,拖着梦蝶的拖架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脸色比昏迷的梦蝶还要难看。

但他们不敢停歇。巫医给的药只能维持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他们必须在剩余的两天内,赶到地图上标注的“星门废墟”。时间,是他们现在最奢侈也最紧缺的东西。

按照铁岩部族首领的指引,他们一路向西。起初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同样在荒原上艰难求生的怪异生物——形如巨型穿山甲、甲壳上布满锈迹的“铁甲蜥”,或者潜伏在岩缝中、能喷吐腐蚀性粘液的“蚀骨蠕虫”。这些生物大多攻击性不强,或者被林玉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息震慑,远远避开。

但越往前走,环境越发恶劣,生机也越发稀少。地面上的金属碎屑和锈蚀痕迹越来越多,空气中那股惰性能量和衰败气息也越来越浓,甚至连那稀薄的灵气都几乎感觉不到了。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冰冷的铁渣。

“前面……应该就是‘锈蚀峡谷’了。”赵坤喘着粗气,指着前方。只见原本相对平坦的荒原在前方骤然下陷,形成一道深不见底、两侧陡峭、宽度超过百丈的巨大裂缝。裂缝边缘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和墨绿色,仿佛被强酸长期腐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根据地图,他们需要穿过这道峡谷。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峡谷边缘,向下望去。谷底幽深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流淌着的、泛着诡异荧光的粘稠液体,以及大量堆积的、形状扭曲的金属残骸。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和风蚀的痕迹。

“这下面……恐怕不干净。”林玉眉头紧锁,他的野兽直觉让他对这条峡谷充满了警惕。

“绕路的话,时间来不及。”赵坤看着地图,摇头道,“地图上标注,只有这里有一条相对安全的‘古栈道’可以横穿峡谷。看,就在那边。”他指向峡谷一侧,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些嵌入岩壁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和残破的石板,形成了一条沿着崖壁蜿蜒向下的狭窄通道。

那所谓的“栈道”,看起来比豆腐渣工程还要脆弱,许多地方已经断裂,只剩下光秃秃的金属骨架悬在半空。

“妈的,拼了!”林玉一咬牙,将拖架上的绳索在自己腰间缠紧,“跟紧我,小心脚下!”

两人拖着拖架,踏上了那条危险的栈道。栈道宽度仅容一人通过,脚下是锈蚀的金属格栅和松动的石板,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刺鼻的气味和隐隐传来的、仿佛金属扭曲摩擦的怪响,不断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他们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栈道果然多处断裂,需要他们手脚并用地攀爬或跳跃过去。拖架更是累赘,好几次差点卡在断裂处或因为颠簸而险些将宋璟天或梦蝶甩出去,吓得两人心惊肉跳。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下到了峡谷中部。这里光线更加昏暗,谷底那荧光粘稠液体散发出的微光,反而成了主要光源,映照得周围的一切都光怪陆离。空气沉闷得几乎凝滞,呼吸更加困难。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沿着栈道向上攀登,穿过峡谷的另一半时——

“窸窸窣窣……”

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从下方谷底的金属残骸堆中传来!

林玉猛地停下脚步,将拖架靠紧岩壁,目光凌厉地向下望去。赵坤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简易金属长矛。

只见谷底那片荧光液体边缘,无数巴掌大小、通体暗红、甲壳如同生锈铁片、长着数十对细足和一对锋利口器的怪虫,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它们的复眼在荧光下闪烁着冰冷贪婪的光芒,显然是被活物的气息吸引!

“是‘蚀铁虫’!铁岩部族提过,专门啃食金属,但也攻击血肉生物!”赵坤声音发颤。看这数量,至少有上千只!

“快走!”林玉低吼一声,顾不得栈道危险,加快速度向上攀爬。赵坤也连忙跟上。

但他们的速度,如何比得上在金属残骸中如履平地的蚀铁虫?虫潮很快涌上了栈道,顺着金属框架和岩壁,如同红色的锈蚀洪流,迅速朝着他们蔓延而来!那令人牙酸的啃噬声汇成一片,让人心神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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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这样不行!会被追上的!”赵坤看着越来越近的虫潮,脸色煞白。

林玉眼神一厉,猛地停下,将拖架交给赵坤:“你带宗主和梦蝶先走!我断后!”

“不行!你一个人挡不住!”赵坤急道。

“少废话!快走!”林玉怒吼,同时,他深吸一口气,不顾伤势,强行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气血之力!一股蛮荒凶悍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那只完好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身旁一块凸出的、半嵌入岩壁的巨大金属废料上!

“轰!”

那块不知是何物件的巨大金属块,被他硬生生砸得松动,然后他怒吼着,用肩膀狠狠一撞!

“哗啦啦——!”

巨大的金属块连同周围松动的碎石,朝着下方栈道和涌来的虫潮,轰然滚落下去!

“砰砰砰!!”

金属块和碎石在狭窄的栈道上翻滚、碰撞、弹跳,形成了一道致命的坠落屏障!冲在最前面的蚀铁虫瞬间被砸扁、碾碎,后面的也被阻挡、冲散,虫潮的攻势为之一滞!

“走!”林玉趁着这个机会,转身追上赵坤,两人拖着拖架,不顾一切地沿着残破的栈道向上狂奔!

身后,虫潮被落石阻挡了片刻,但很快又汇聚起来,锲而不舍地追来。但它们攀爬的速度毕竟受到了影响。

林玉和赵坤拼尽全力,终于在虫潮再次追上之前,冲出了峡谷的另一端!两人瘫倒在坚硬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剧烈喘息,心有余悸。回头望去,那些暗红色的蚀铁虫在峡谷边缘徘徊了一阵,似乎对离开峡谷范围有所忌惮,最终如同退潮般缩回了谷底的黑暗中。

“呼……呼……总算……过来了……”赵坤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几乎要炸开。

林玉也累得够呛,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但他不敢多休息,看了一眼拖架上依旧昏迷的两人,咬牙道:“不能停……继续走……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他们进入了所谓的“寂静废土”外围。这里的“寂静”,名副其实。风声消失了,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吸收,变得微不可闻。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咚咚声,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方向感在这里变得极其模糊,若非有铁岩部族地图上标注的“荧光苔藓”作为指引——那是一种生长在特定岩石缝隙中、散发着极其微弱但稳定绿光的苔藓植物——他们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灰暗死寂、景物大同小异的荒原中。

疲惫、伤痛、绝望、以及对昏迷同伴的担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但每当看到拖架上宋璟天那紧锁的眉头,和梦蝶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一股源自心底的责任和不甘,就支撑着他们迈出下一步。

归心似箭。不是归向天蓝星那个温暖的家园,而是归向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归向那能够拯救宗主和梦蝶姑娘的渺茫希望。

不知又跋涉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这里没有日夜,时间感已然错乱)。就在赵坤感觉自己快要油尽灯枯,林玉也步履蹒跚,巫医给的药物即将用尽之时——

前方灰暗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三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如同被巨神之剑劈砍而成、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直插“天空”的金属巨塔,呈品字形,巍然矗立!它们的高度无法估量,仿佛连接着这片死寂世界的顶端。巨塔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扭曲视线的能量波动,散发出一种古老、冰冷、不容侵犯的威严。

而在三座巨塔环绕的中心,是一片地势较低的、如同碗状的巨大盆地。盆地上空,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缓缓旋转的金属和岩石碎块,仿佛失去了重力。盆地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一片更加复杂的、由无数断裂的金属环、扭曲的能量导管、以及破碎的晶体阵列构成的……废墟轮廓。

那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星门废墟!

希望,就在眼前!

林玉和赵坤精神大振,疲惫似乎都消退了几分。他们拖着拖架,加快脚步,朝着巨塔和盆地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巨塔阴影笼罩范围的瞬间——

“嗖!”

一道锐利刺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响起!一道幽蓝色的、速度极快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向拖着宋璟天的林玉!

偷袭!

林玉战斗本能仍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侧身,能量光束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击中后方一块岩石,瞬间将其炸得粉碎!

“谁?!”林玉怒吼,气血瞬间提起,独眼凶狠地扫向岩石后方。

只见从那岩石后面,缓缓走出了三个身影。

他们并非铁岩部族那样的土着,也并非火灵族。他们穿着统一的、贴合身体的暗灰色紧身作战服,外面套着轻便的、闪烁着能量光泽的战术护甲,脸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镜片幽蓝的战术头盔,看不清面容。手中持握着造型流畅、明显是制式化的能量步枪。三人呈品字形站位,动作干练,气息冰冷而专业,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

更重要的是,从他们身上,林玉和赵坤感受到了一种……与这片黑石荒原格格不入的、精纯而高效的灵力波动!虽然不算特别强大(大概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但绝非此地土着可比!

“放下目标,束手就擒。反抗,格杀勿论。”为首一人,用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无情的电子音,说出了标准的诸天通用语。

他们的目标……是宗主?!还是梦蝶姑娘?!或者……是他们所有人?

林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在这荒原深处,希望之地近在咫尺,却遭遇了身份不明、显然早有预谋的伏击!

归途,为何总是如此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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