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刷出一个新的标题。
【古代打仗火攻的操作难度有多大!】
大秦。
嬴政饶有兴趣,“李斯,蒙恬,你二人久历战阵,兵书战策亦熟稔于心。这天幕所言火攻之难,你等以为如何?”
李斯谨慎答道:“回陛下,火攻之术,虽载于《孙子》之《火攻篇》,然确为险策。臣虽长于政务,亦知用火攻敌,需天时、地利、敌情、我备,诸般契合,方可一试。所谓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非熟稔天文地理、明察战机者,不敢轻用。”
蒙恬开口道:“陛下,李相所言极是。火攻看似凶猛,实则限制极多。风势不对,则火反噬己军;时机不准,则徒劳无功;地形不利,则难以蔓延。且需敌军聚集易燃之处,或粮草,或营寨,或特定林木。昔年孙膑马陵道火攻庞涓,乃是预先设伏,算准其行军路线、时辰,兼之魏军入隘道,车马辎重拥挤,方能一举成功。寻常野战,欲施火攻,难矣!”
此时天幕继续道。
“那肯定有人要说了,这不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活吗?有啥难的?”
“放一把火,然后将人将城那么一烧,就完事了啊!”
“兄弟恰恰相反,火攻这个东西,虽然在真实的历史,或者民间小说中,都经常会出现,仿佛就是一个门槛低级的计策,是个人就能用。”
“然而在我看来,相较于什么三十六计里面,那些花里胡哨的这计那计,火计或者刚才说的火攻,操作难度可以说是极大的。”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火这种东西,它是不可控的!”
“有时候我们看,一场恐怖的山火,可能就是源于某人乱扔了一个烟头。”
“而反之,一场精心策划的火攻却或许会因为种种原因,功败垂成。”
“那在这些失败案例里,最有名的莫过于诸葛亮和司马懿之间的上方谷之战。”
“诸葛亮处心积虑诱敌深入,一把大火,眼瞅着司马家父子就要被烧死了,一场大雨让他们逃出生天。”
“说到这,是不是有人要喷我了,这个是三国演义小说里面的桥段,哎很可惜,我是知道这个,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
“但是,这事他也是有原型的,那就是唐末上源驿事件。”
“当时,将在未来建立后梁的朱温,就想用火烧死在驿站里的李克用。”
“资治通鉴对于现场的描述是,烟火四合,会大雨震电,天地晦冥。”
“你看这大雨浇灭了大火,而李克用呢,就这么在部将的保护下,成功突围。”
“是不是很熟悉,所以,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
“或许可能,这罗贯中在写上方谷的时候,也是借鉴了这段上原驿的史实。”
“所以火攻这东西呢,遇上天公不作美,最后也就只能草草收场了。”
“并且这个天公,他不但会下雨,还会给你刮妖风。”
“同样三国演义小说里面的诸葛亮借东风,历史上也是有类似的事件的。”
“比如五代十国,里面的那个楚国,也叫马楚。”
“就有一个叫刘彦瑫的哥们,在攻打朗州也就是现在湖南省常德市附件时,面对敌军,一开始计划的还挺好的,就是想要趁风纵火,以焚其舰。”
“然而呢,老天爷不答应,叫倾之风回自焚,把自己给烧没了。”
“这就是被风欺负了的典型案例了。”
“并且除了天气,火攻对于地形的要求也很高。”
“你要么是狭长地带,要么是草木多,而干燥的场所。”
“但如果换成平原,你就见过谁用火攻,去对付北伐游牧那帮哥们,最多就是烧一下。”
“人家敌后的粮草,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
大秦。
嬴政听完天幕所述,眼中精光闪烁:“上方谷……上源驿……借东风不成反自焚……有趣!看来这天公,确是最难揣摩的一环。”
他看向蒙恬:“蒙恬,你与匈奴周旋,多在北地草原。依天幕所言,平原之地,火攻难行,于草原之上,可用否?”
蒙恬拱手,眉头微锁:“陛下,草原地阔,风向多变,确难施行大规模火攻灭敌。然,小规模焚烧部分草场,以驱赶、阻滞匈奴部落迁移,或焚其过冬储草,使其牲畜困顿,此乃可行之策。正如天幕所言,最多烧其粮草,难竟全功。我大秦破匈奴,终究要靠长城据险,劲弩射程,铁骑冲阵。”
“嗯。”嬴政点头,手指轻敲,“那天幕所言烟火必素具,这引火之物、助燃之具,我大秦军中,配备如何?”
章邯出列答道:“回陛下,各军常备火石、火绒、油脂、干柴等,然多用于炊事、照明、示警。若专为大规模火攻,需额外筹备硫磺、硝石、干荻、芦苇束等易燃之物,且运输贮存需格外小心,防潮防火。目前并非常备。”
嬴政沉吟片刻:“看来,这火攻非但用起来难,准备起来亦不轻松。”
他转向李斯,“李斯,尉缭,你二人一为丞相,一为国尉,统筹全局。依天幕所举这些成败案例,可知用此计者,首重为何?”
李斯谨慎道:“臣以为,须知敌之屯驻详情、粮草位置、将领习性,更须多日观察天象,推测风雨之期。且需准备不止一套方案,以防天时不协,火攻不成,尚有他策可续。如诸葛亮上方谷(虽为演义),亦应有雨备,只是天意难测,有时确非人力可及。”
嬴政听罢,微微颔首,“都听明白了?火攻,非莽夫之勇,乃智者之谋,更是精细之活。它考验的,非止将士悍勇,更是为将者洞察、算计、准备、应变之全般能耐!”
天幕继续道。
“并且抛开这些自然因素,火攻他的发起,本身也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战场上,你要烧的是活人,或者是活人防守的营寨城池据点,这不是像前面说的,一个烟头,一开始没人注意,慢慢烧啊烧啊烧,把一座山都烧没了。”
“在战场上,这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的部队,如果你不能在第一时间就把火势放到最大,人家随便一人来一盆水就给你浇灭了。”
“就像南北朝时期,侯景的台城之战,也被守军叫逾城出外洒水,就给浇灭了是吧,没有这么容易。”
“毕竟站在你面前,那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很多事,他看着听着很容易,但做起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
随后,天幕之人又说了几个案例。
三国时期。
刘备看向身旁羽扇轻摇的诸葛亮:“孔明,天幕此言,倒是令孤想起当年博望坡、新野那两把火。如今听来,能成其事,实赖军师算无遗策,亦赖天时侥幸。”
诸葛亮神色谦和:“主公过誉。天幕所析,确为至理。火攻之难,首在可控二字。亮于博望坡,是算准夏侯惇轻进,其地狭草木燥,兼以当日风向稳定。新野之火,则是知曹仁必入空城,早有硫磺焰硝布置于屋舍之内。即便如此,亦需子龙、翼德诸位将军临机应变,阻敌反扑,方能竟功。如天幕所言,若不能一举燃成滔天之势,敌军反掌可灭。”
关羽抚着长髯道:“军师当年布局,关某亲历。确如天幕所说,非止放火那么简单。风向稍有差池,或曹军警觉提前后撤,或泼水阻隔,则前功尽弃。尤记赤壁周郎那把火,若非庞统献连环计,黄盖行苦肉诈降,骗得曹贼将战船勾连,又恰逢东南风起,焉能成就大功?其中环节,缺一不可。”
张飞嚷道:“大哥,军师!要俺说,这火攻听着是妙,可忒不痛快!还是真刀真枪,面对面对砍来得实在!你费劲巴拉算计半天,一阵歪风邪雨就全白搭!你看那天幕说的,什么刘彦瑫,想烧别人反而烧了自己,多憋屈!”
刘备闻言,不由失笑:“三弟之言,快人快语。火攻固是险着,然用之得当,确可收奇效,减少我军儿郎折损。”
他顿了顿,神色郑重起来,“天幕举上方谷为例,虽是演义,却足为后世警醒。纵有万全谋划,天意一环,终是难测。为将者,不可不察,更不可恃计而骄,须留有后手。”
诸葛亮颔首:“主公明见。用兵之道,正奇相合。火攻可为奇兵,然根基仍在正道:兵精粮足,将帅一心,民心依附。今日天幕析其难处,亦是提醒后世,莫将奇谋视作寻常,更莫因一二火攻成败案例,便以为可轻易复制。我季汉立国,仍当以恢复中原、兴复汉室为本,内修政理,外练强军,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赵云亦开口道:“军师所言极是。云观天幕所举失败案例,多因细节疏忽或骤遇变故。故临阵用火,执行之将校务必果敢敏捷,随机应变。寻常士卒亦需熟知防火、避火、及火起后如何协同进攻之法,非经严格操练不可。”
“好了,”刘备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稳,“天幕增广见闻,善莫大焉。火攻之术,知其难,更要知其所以难。望诸公日后用兵理政,皆能详察深思,谋定后动。”
“谨遵主公教诲!”
大明。
罗贯中神色惊讶:“吾这《三国演义》,竟能流传至后世,被如此多的人看到、讨论……甚至,连那天幕之上的后世之人,论及史事兵策,亦会提及书中情节,虽明言是演义,却将其与真实战例并列剖析!”
“东家,这是名垂青史啊!”书坊伙计激动得脸都红了。
罗贯中却缓缓摇头,“非为虚名。而是……而是陡然觉出这笔下千钧之重。”
“后世之人既如此看重,甚至细究吾书中虚实来源,吾更当慎之又慎。虽云演义,可添枝叶,却不可坏其主干,悖逆大义,误导后人。”
大清。
乾隆冷哼一声:“后世之人,未免将此事说得过于艰难险阻。火攻之难,无非天时地利耳。若论天时,我大清钦天监观测星象、推算节气,四海之内无有能及。若论地利,八旗将士弓马娴熟,更兼火器营日益精进,勘测地形、把握战机,岂是前朝那些腐儒笨将可比?”
他目光扫过下面的武将,道:“何况,我大清自有上天庇佑,列祖列宗福泽绵长。若我大清之武将用此火攻之策,定能顺应天时,择利地形,一举奏功,叫那敌酋灰飞烟灭!岂会如天幕所言那些败例,反受其害?”
“皇上说的是!”一位武将恭敬道:“我八旗劲旅,弓马冠绝天下,如今火器亦精!莫说火攻,便是水攻、土攻,只要皇上旨意一下,奴才们定能找出法子,让敌人吃尽苦头!前朝那些败仗,那是他们没用!”
另一位护军统领接口,“正是此理!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多少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火攻之难,在于用之不得其法,用之不得其人!我大清有皇上圣明烛照,有八旗虎贲效死,何愁此计不成?奴才以为,非但不能畏难,更当精研此道,将来或可用于平定边患,扬我大清军威!”
其余人也是纷纷附和:“皇上圣明!我大清正值鼎盛,万国来朝,兵锋所向,自然无往不利!”
和珅脸上笑容更盛,“奴才深信,皇上所言极是!若我大清欲用火攻,必是谋定后动,万无一失,定能叫那顽敌灰飞烟灭,成就一段远超赤壁、博望的千古佳话!此非奴才谀辞,实乃我大清国势使然,皇上英明神武使然!”
乾隆听完,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你们听听,和珅这话,才叫深知朕心,通达事理!不错,关键在人,在国势,在朕与诸卿同心同德!”
“皇上圣明!和大人所言极是!”殿中再次响起整齐的附和,比之前更为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