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白光在脚下破碎，如同被撕裂的镜面；随后黑暗骤然坠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声音。杨戬只觉得耳边的气流被压缩到了极致，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硬生生拖进了一片漆黑的虚空。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只有一条看不见的力量线，硬生生把他拉到某个“必然抵达”的地点。
杨戬落地时，脚下没有实地的触感，反倒像踩在流动的记忆上。
“第二试炼的分组……果然不简单。”
他低声喃喃，额头的天眼微微跳动，仿佛有某种即将苏醒的巨大力量在呼吸。
忽然，那股压迫感来了。
不是敌人，也不是威胁，而像……命运在逼近。
黑暗开始迅速剥离，一道光从远处亮起，像一只眼缓缓睁开。，凝成一个身影——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杨戬。
只不过，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一个被岁月与杀伐压得彻底扭曲的未来形态。鬓角斑白，眉宇间布满裂痕，仿佛连灵魂都被某种巨大的痛苦切割过。
那不是幻象。
那不是替身。
而是“天眼可能看到的未来”。
杨戬心底一沉。
未来的自己？
还是命轨里某个“必然发生过”的版本？
残影杨戬抬头，眼中没有温度：“你终于来了。”
声音沙哑而沉重，比现在的杨戬低沉许多，像承载着太多死亡和沉沦。
“这算什么试炼？”杨戬冷声道，“拿一个可能的未来来吓唬我？”
“不是吓唬。”残影杨戬伸出手，那只手竟像是透明的，似乎随时会从现实中淌落，“我是你未来‘失去一切之后’的形态，是天眼推演到你最深层、最黑暗的命轨。”
杨戬沉默了三息，开口：“我会失去什么？”
残影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悲凉刺骨：“你现在还不该知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提前知道，你会崩溃。”残影淡淡道，“天眼会提前碎掉，你会死在第一试炼之前。”
两人对望，空气里绷紧的沉默仿佛能切开空间。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杨戬问。
“证明给你看……”
残影杨戬缓缓张开双臂，胸前的天眼竟裂成两半，里面仿佛埋着一个世界的哭喊。
“你——根本承受不了未来。”
下一秒，残影杨戬突然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在杨戬身后。
速度快得不像是时间能承认的。
杨戬天眼猛然一亮，手指空夹，一道夹力直接卡住残影的手腕。
“我能不能承受，不用你说。”
“很自信。”残影声音里多了嘲讽，“可惜，自信这种东西——在未来会害死你最重要的人。”
杨戬眉头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残影不答，反倒抬起脚，一脚踢向杨戬胸口。
砰！
像星辰坠落。
杨戬直接被踢飞百丈，身体狠狠砸进破碎的虚空壁面，顿时掀起大片裂纹。
那一脚里，没有技巧，全是纯粹的痛苦与毁灭。
杨戬从裂痕中站起，抹去嘴角的血：“你……在逼我？”
“你若不被逼，你永远不会面对现实。”残影杨戬一步一步踏来，每一步都像敲击在命运的鼓面上，震得空间层层颤荡，“你以为你是战神杨戬？你以为天眼无敌？可命运要摧毁你——连理由都不会给。”
杨戬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够了。”
“你知道将来你会输给什么吗？”
残影伸手指向他。
那不是指向他的身体。
而是指向他的“心”。
“你会输给……你无法保护的人。”
空气像被绞碎。
杨戬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未来，他会失去谁？
姐姐？
朋友？
某个他现在还不知道，却应该保护的人？
残影笑容越来越冷：“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会死，对吧？”
杨戬的呼吸失了一瞬。
就在他心神浮动的一刻，残影天眼开启。
——嗡！！！
一条光束直贯杨戬眉心，像要把他的意识撕裂。
杨戬瞬间举臂挡住，但光束穿透他的防御，狠狠撞进他的识海。
所有画面，都只是一闪而过，却像无数针同时扎进他的心。
杨戬眼神猛地一缩，天眼喷薄出金色的怒火。
“你在用……我的未来伤我？”
残影冷笑：“这是你该承受的。”
“你承受过？”
“我承受了全部。”残影抬起天眼，“并且败了。”
下一秒，两颗天眼同时爆出耀眼的光芒。
两道金芒在虚空中相撞，裂开巨大的爆鸣，整个试炼空间像被硬生生剥离出一块。
杨戬脚下连退三步，残影一步未退。
“你连我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逼出来。”残影嘲讽。
杨戬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到指节发白。这一次，他不再反驳，而是平静地看着残影。
“看来你已经不是我，而是被未来吞噬的怪物。”
残影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怪物？你以为我愿意成为这样？”
“至少我不会。”
“你当然不会。”残影冷漠道，“因为你现在……还有东西未失去。”
“那又怎样？”
“等你失去——你就会成为我。”
就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命运的伤口，两人之间的气机突然急速飙升。
杨戬率先出手。
手中出现三尖两刃刀，锋芒裂开空间。
“未来如何，由我来决定。”
他冷声喝道，“你不是未来！你只是可能性！”
“可笑。”残影也抽出一柄破碎残刀，竟然是同样的武器，只不过满是伤痕，“命轨已经写好，你只不过按顺序走到我的位置。”
“那就让我来改命！”
下一瞬，整个试炼空间猛然爆开！
黑暗中闪烁着无数金色光点，每一道都是天眼推演过的命轨碎片，被两人交战激活。
他们在命运之海里劈砍、冲撞、反击，速度快到连虚空都来不及产生回音。
杨戬越战越心惊。
残影杨戬的力量并不是强，而是“沉”——沉得像压着千百次失败的重量，像背着无数亡灵的怨气。
这不是未来的他，而是被命运逼疯的他。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杨戬压着刀尖问。
残影不说。
但天眼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悲鸣。
那一瞬间的脆弱，让杨戬感到刺痛。
“你终究不是我的敌人。”杨戬收刀。
残影猛地睁大眼：“你想做什么？”
“你是我，那就和我一起——改命。”
残影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答案。
许多年……无数时间断层中，他只知道自己被抛弃，被命轨拖进深渊，被迫承受所有死亡。
他从来没有——被现在的自己理解过。
下一秒，他的身体颤抖。
不是因为痛苦。
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被拉回光里的感觉。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变得柔软：“你……不会走到我这一步？”
杨戬沉声道：“未来的我会做错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不会让你……我不会让我们……成为如此绝望之人。”
残影闭上眼，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
然后，他松手了。
三尖两刃刀掉落在地，化为光点。
“去吧。”残影轻声说，“你还背负着别人……我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身体像薄雾般散开。
“记住……你真正会失去的，是你最不愿面对的名字。”
“是谁？！”
杨戬伸手，可残影已经完全化作金芒，消散在天眼之中。
试炼空间即刻坍塌。
杨戬踉跄了一步，只觉得胸口像被塞进一块沉重的石。钩子一样在心中来回刺：
——你会失去你最不愿面对的名字。
那究竟是谁？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天眼再也不只是力量。
那是一份未来的警告。
也是他此生都必须守住的……执念。
空间彻底崩碎，他被光重新卷走。
试炼结束。
但真正的命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