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原点的第二试炼裂缝还未彻底闭合，一股更古怪的气息却先一步钻入悟空的胸腔里，像是冰冷爬虫顺着血脉一路往头骨深处蜿蜒。悟空眉头一跳，连棍都没来得及立稳。一阵恍惚，四周景象如玻璃碎裂，光与影倒灌进他瞳孔。
下一息，天地骤然换了面貌。
四野空无，脚下是一块块悬浮的灰白碎岩，漫无规则地漂浮在无光的空间里。偶尔有细碎的法则电弧从缝隙中跳出，在空气中烧出焦黑痕迹。悟空抬眼望去，所有方向都像被无形的兽口吞噬，虚空深得没有底。
他并不害怕，但不爽。
“又整什么花样？”悟空捏了捏指骨，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声，“原点这破地儿就是闲不住。”
他刚踏前一步，背脊却猛地一凉。
不是冷意，是一种熟悉到本能想揍过去的气息。
悟空缓缓转身。
然后，他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和他一样高，也一样瘦，也披着乱糟糟的鬃毛般的发，也赤着脚，皮肤上浮着金丝纹路，眼中跳动着猿火。甚至连嘴角那抹不耐烦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那身影身上没有一丝温度，没有情绪，没有欲望。像是被深渊攫住后硬生生拉回来的残影。
“啧。”悟空抬了抬下巴，“模仿得挺像啊。”
对面那影子悟空也抬了抬下巴，动作一模一样。
悟空立刻明白了。
这是“影子劫”。
是“自我本能”的化身。
是混乱原点逼着他必须面对的“自己”。
悟空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要模仿我？那你得做好挨揍的准备。”
影子悟空也笑了一声，声音却空洞如金属敲击：“挨揍——是你。”
话音未落，影子悟空的身影已如一道裂光猛冲向悟空，速度快得肉眼只能看到一条黑金色的残影。
悟空反手抡棍，力道十足，棍尾掀起空气中的法则碎片。然而棍影刚落下那一瞬，影子悟空忽然在空中扭转，如同折叠的纸张突然改变方向，直接贴着棍缘滑过，反手就是一拳。
砰——！
悟空被轰得倒飞出去，肩头一阵麻。
“不赖嘛。”他舔了舔嘴角，把疼当成开胃菜，“正合我意。”
影子悟空飞身追击，指尖凝起墨黑气线，每一条都像是抽取悟空心底某种冲动的倒影。它甚至不需要做出判断，只需“先手压制”，因为它能读取悟空的反骨本能。
自己被自己压着打。
“原来我这么难伺候？”他笑骂一句，棍子扬起，身影如山崩般砸来。
两道完全相同、却又完全相反的力量在虚空中碰撞到一起，震碎了大片岩块。法则电光在两人身侧爆开，像绽放的黑色花。悟空越打越兴奋，气机越烧越旺，血脉里那股野性仿佛被逼着剥开一层层束缚。
影子悟空每一次攻击都像在揭露悟空潜意识里最暴烈的冲动。
“是这样么……你想告诉我，其实我每次想反着来都是——天生的？”
悟空再次与影子悟空的棍交撞，火星四溅。影子悟空没有情绪，只有动作，所有反骨、逆性、对抗规则的冲动都从它身上复制、放大。
悟空凝眉：“怪不得你比我还像我。”
影子悟空不回应，只有拳头说话。
轰！
一拳打在悟空胸口，将他砸进一块碎岩，裂纹如网般扩散。悟空喀地吐掉一口血沫，却咧开笑容。
“但你忘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胸口的金丝纹路一点点亮起。
“我不光是逆性，我还会——逆你。”
悟空身影凭空消失。
影子悟空愣了半息，刚要追踪，背后忽然响起悟空的声音：“学得再像，你终究是我影子。影子永远比真身慢半步。”
棍光从影子悟空身后炸开，将它劈得倒飞出去。
悟空身影稳稳落地，他盯着影子悟空，没有怒火，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说不清的冷静。
“我知道你想干嘛。”悟空低声道，“原点想让我看清自己的本能——想让我明白：我天生就是要逆冲、要反咬、要硬扛所有‘应该顺从’的东西。”
影子悟空的胸膛上出现一道裂痕，但下一息，那裂痕却反向愈合，甚至连其力量都更强盛。
悟空眯眼：“啧，还会反弹？真把我恶习学全了。”
影子悟空突然张开五指，不是攻击，而是撕裂空间。它抽出了一缕高压法则线条，硬生生像鞭子一样抽向悟空。
悟空棍横挡住，但那法则线力量太凶猛，一瞬间便把他的棍与身形抽得飞出十几丈。
“你倒是真敢玩命。”
悟空踉跄落地，却突然觉得胸腔深处有什么在动。那不是痛，而是更纯粹的反骨冲动——像某个天生的“逆生纹”开始苏醒。
“……原来如此。”悟空眯眼，气息收敛成一条极细的线，“你不是在打我，你是在逼我醒。”
影子悟空再次冲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像要把空间都撕开。悟空闭了一瞬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出现了一丝混沌涡流。
那是原点赋予的“反法则雏形”，最初微弱，却极具侵略性。
影子悟空的拳头逼近，风声足以切开金属。
悟空不退。
他抬起手掌，轻轻挡住那一拳。
法则线条从影子悟空的拳上窜出，却在触及悟空皮肤的瞬间——
被反弹了。
“我说过了。”悟空低声音如闷雷，“你学得再像，也毕竟不是我。”
影子悟空愣住，它第一次出现迟滞。
悟空抓住这一瞬，反手将那拳头推开，像是把一块石头送回原地一样轻松。但那一推中蕴含的反弹力量却让影子悟空的手臂直接裂成碎光。
它仰头咆哮，无声，却撕裂虚空。
悟空握紧金箍棒，金光如火焰顺着棍身燃起。
“来吧。”他笑得狰狞又爽快，“看看是我本能强，还是你这个影子更疯。”
影子悟空像利箭再度冲来，但悟空已经完全适应了它的节奏，甚至提前半步洞察其反骨冲动。
因为那是——他的。
棍影与拳影连续碰撞，虚空一次次破碎又重组。悟空越战越兴奋，影子悟空越打越狂暴。两者纠缠在一起，宛如两头互相撕咬的荒古巨兽。
终于，在一次正面硬撼中，悟空猛地抓住影子悟空的喉骨，将其死死按在空中。
“你是我。”悟空低声说，“但不是全部的我。”
影子悟空抬手，五指抓向悟空心脏。
悟空反手一棍打碎它的手臂，棍尾旋转，将整一道影身砸出长长光轨。
轰——！
影子悟空的身影炸裂，如黑金碎片四散，但又在重力混乱中缓缓凝聚。
悟空缓步走向它。
影子悟空抬头，第一次露出“像情绪”的波动——不是 fear，而是 unwillg。
“不甘？呵。”悟空伸手按在它的头顶，“我也不甘。但我敢跟命对着干，你呢？”
影子悟空全身裂纹扩散。
悟空压下手掌。
“碎。”
影子悟空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为无数黑金碎屑，在虚空中燃烧成光芒，又顺着悟空的胸口被吞入体内。
刹那间，悟空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沸腾的混沌浆液。
力量在皮肤下鼓荡。
脊背、臂骨、指尖都在颤动。
那不是痛，是升华。
悟空低头，看着自己指尖跳动的微光。
“反法则的雏形……成了？”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
“不错。”
四周空间开始重组，碎岩回归，光线重新折射。他知道试炼结束了。
但在离开之前，悟空忍不住抬头望向虚空深处。
“影子，我记住你了。”
“下回要是真碰见这样强的敌人……”
“我会更狠。”
空间完全扭转。
悟空的身影消失在试炼场。
留下的只有被战斗撕裂的虚空碎片和一句仿佛仍回荡着的狂笑。
“有意思。原点，你就继续往死里整我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逼我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