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c位!奴婢给您留好了!”
林晚晚那清脆响亮、带着谄媚尾音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死寂的暖阁里激起一圈圈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涟漪。
胤禛的手,还僵在半空。那条鲜艳夺目、触感冰凉顺滑的红绸带,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那抹刺眼的红,与他玄色的亲王常服形成极其惨烈的视觉对冲,更与他此刻苍白如纸、冷硬如铁的俊脸形成绝妙的讽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如同被最精密的机括牵引着,一寸寸地,移向自己掌中那条散发着廉价光泽的绸带。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带着林晚晚特有的、令人抓狂的魔性,狠狠撞击着他那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羞辱和荒谬绝伦的怒火,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冷静!
“咔嚓!”
胤禛指间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他猛地攥紧了那条红绸带!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污秽之物”连同这该死的现实一同捏碎!
他抬起头!
那双原本死寂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燃起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那目光不再是看死人的漠然,而是变成了要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连同这间暖阁一起焚烧殆尽的毁灭风暴!
“林!晚!晚!”三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冰碴,裹挟着雷霆之怒,狠狠砸向林晚晚!
轰——!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晚的胸口!她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死,血色褪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玩脱了!真把冰山点炸了!
“王爷息怒!”林晚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额头重重磕在地毯上,“奴婢…奴婢绝无半分不敬之心!此绸带…乃是…乃是‘禹步’必备法器!象征祥瑞!引领方位!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离不开它啊王爷!” 她语无伦次,把能想到的救命稻草都扯了出来!
“法器?祥瑞?”胤禛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的嘲弄与杀意!他猛地扬起手!那条红绸带如同屈辱的旗帜,在他指间猎猎作响!“本王看你是活腻了!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
“将这妖妇…”
“王爷——!”暖阁外,苏嬷嬷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救命的天籁,再次及时响起!“太后娘娘…娘娘她…听到动静…问…问是不是王爷开始‘活动’了?娘娘说…说她想看看…还说…还说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最精准的灭火器,瞬间浇灭了胤禛那即将爆发的焚天之怒!
他扬起的手僵在半空,紧攥着红绸带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那汹涌的怒火如同被无形的巨闸强行截断,硬生生憋在胸腔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极其诡异的酱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在强行吞咽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暖阁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胤禛那压抑到极致、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声,以及林晚晚劫后余生、心脏狂跳如鼓的咚咚声。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胤禛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松弛了一分。他死死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眸中的毁灭风暴已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到极致的冰冷,以及…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扬起的手臂。那条鲜艳的红绸带,依旧被他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成了某种屈辱的烙印。
“…滚起来。”胤禛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力感,“开始…你的…‘特训’。”
“谢王爷恩典!”林晚晚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再不敢有半分作死的念头,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最纯粹的、劫后余生的“专业”和“恭顺”。
“是!王爷!”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清晰和稳定,只是微微有些发颤,“咱们…咱们从基础站姿和呼吸调整开始?《荷塘月色》重在意境…呃…身心放松是第一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胤禛的脸色,见他虽然依旧冰封着脸,但至少没有再爆发的迹象,便壮着胆子,开始引导:
“王爷…请…请放松双肩…对…想象自己站在一片宁静的荷塘边…月光如水…微风拂面…” 林晚晚一边用最舒缓的语调描述着(虽然她自己都觉得这画面套在胤禛身上极其违和),一边做着示范,“气息下沉…腹部放松…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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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如同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麻木,跟着林晚晚的指令,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认命后的垂死挣扎。
“很好!王爷天资聪颖!一点就透!”林晚晚立刻送上毫无灵魂的彩虹屁,“接下来…我们学习第一个基本步伐…‘云步’…呃…就是脚步要轻…像云朵一样飘…对…脚尖先点地…然后轻轻落下…重心转移…”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演示着所谓的“云步”——其实就是广场舞里最基础的滑步简化版。
胤禛看着林晚晚那如同鬼魅飘移般的脚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尝试着抬起自己那仿佛灌了铅的腿…
他僵硬地迈出一步,动作之笨拙、协调性之差,堪比刚学会走路的幼童!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屈辱、自我厌弃、生无可恋的…悲壮!佛不是在学跳舞,而是在走向刑场!
角落里的苏培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筛糠。小桃三人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耸动,拼命压抑着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不是哭,是笑!
“咳…”林晚晚强行压下喉咙口的笑意(和心酸?),努力维持着“专业教练”的严肃,“王爷…那个…咱们…不要急…慢慢来…注意节奏…想象…想象您在批阅一份…呃…一份特别简单、特别顺心的奏折?对!就是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胤禛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看向林晚晚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智障。但他还是咬着牙,再次尝试…结果依旧是灾难性的同手同脚!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趔趄!
“王爷小心!”林晚晚下意识想上前扶。
“滚开!”胤禛一声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无尽的羞恼!他自己强行稳住身形,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难堪的涨红!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是气的!也是急的!
暖阁内的空气再次凝滞。胤禛的喘息声明显粗重起来,那是一种自尊被反复踩踏后的愤怒和无力。
林晚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甲方爸爸的kpi要完不成了…太后娘娘的饭要飞了…
就在这濒临再次爆炸的临界点,林晚晚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硬的不行…只能来邪的了!
“王爷!”林晚晚猛地提高音量,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激动神情,“奴婢…奴婢悟了!是奴婢的方法不对!太过拘泥于形式!忽略了王爷您…您独特的…呃…气质!”
胤禛冰冷的目光刺向她,带着“你最好说出点人话”的警告。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灼,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真诚”:
“《荷塘月色》的精髓,并非只有柔美!宁静中蕴含的力量感!像王爷您!威仪天成!气吞山河!普通的‘云步’怎能展现您的万一?咱们…咱们需要特训!魔鬼特训!专属定制版!”
“如何特训?”胤禛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罐子破摔的疲惫好奇?
林晚晚挺直腰板,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真的化身成了最严苛的教官:
胤禛:“……”跟跳舞有什么关系?!
林晚晚无视他杀人的目光,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诌:
胤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晚晚越说越“投入”的找到了绝世秘籍:
“最后!”林晚晚猛地一指胤禛手中那条刺眼的红绸带,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狂热(破罐子破摔):
暖阁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林晚晚这番石破天惊、狗屁不通却又莫名带着点歪理的“魔鬼特训纲领”给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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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死死地盯着林晚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荒谬、愤怒、屈辱…最终,竟然奇异地沉淀为一种…被反向pua到麻木的茫然?
他低头看看手中那条红绸带。
再看看林晚晚那张写满“我都是为了您好”的、无比“真诚”的脸。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跟这妖妇较劲纯属浪费生命”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紧绷的神经。那根名为“理智”乎被这番歪理邪说冲击得…彻底松弛了?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确实是点头!
“王爷英明!”林晚晚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咱们…就按这个路子来?奴婢先给您示范一下…呃…‘帝王版’的云步?”
她立刻摆出一副“杀气腾腾”、“苦大仇深”的表情,脚下步伐不再追求轻柔,而是带着一种…上阵杀敌般的沉重和决绝?里的红绸带也不再飘舞,而是如同挥舞战刀般…僵硬地劈砍?!
场面之诡异,之辣眼睛,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终于!在所有人(包括林晚晚自己)都以为他要再次爆发时——
胤禛动了!
他猛地闭上眼!如同屏蔽了这惨不忍睹的现实!然后,带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悲壮,极其僵硬地、模仿着林晚晚那套“帝王版云步”,迈出了第一步!
“啪!”红绸带抽打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暖阁内,一片死寂。
苏培盛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尝到了血腥味。
小桃三人把头埋得更低,肩膀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林晚晚张着嘴,看着眼前这尊跳着“僵尸版荷塘月色”内心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