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霸道绝伦的香气,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林晚晚灵魂深处最原始的馋虫!什么咸鱼躺平,什么牛乳茶椒盐馒头片,在这滚烫浓烈的异香面前,瞬间变得寡淡如水!
林晚晚“噌”地一下从躺椅上弹射起来,动作迅猛得完全不像一条躺了半个月的咸鱼!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焦躁地在院子里转圈,鼻子疯狂翕动,试图锁定那香气的来源。
“小桃!小桃!”她压着嗓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微微发颤,“你闻到了吗?!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味儿?!”
小桃正蹲在角落里,试图把几块被风吹走的红绿亮片碎布捡回来,闻言茫然地抬起头,用力嗅了嗅:“味儿?什么味儿?奴婢…奴婢就闻到点…柴火味儿?” 她看着自家格格那副抓心挠肝、眼冒绿光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格格又犯馋病了?这次是想吃啥?
“柴火?!这哪里是柴火!”林晚晚恨铁不成钢,一把抓住小桃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小姑娘龇牙咧嘴,“是香!是那种…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香!是…是…”她急得抓耳挠腮,努力在大清词汇库里搜索着能形容火锅的词语,“是…是御膳房做不出来的那种香!带着…带着火气!带着勾魂的劲儿!”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住了院子角落那个堆杂物的小棚子!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光了所有的理智!
“小桃!关门!放…不是,关窗!拉帘子!”林晚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亢奋,眼神亮得吓人,“快!把咱们那个…那个熬药的小炭炉找出来!还有那个最大的…铜盆!洗刷干净!”
“炭…炭炉?铜盆?”小桃彻底懵了,“格格您要…要熬药?”
“熬什么药!熬命!”林晚晚已经冲进了杂物棚,在里面叮叮咣咣地翻找起来,“牛乳茶不解馋了!椒盐馒头片没灵魂了!今晚!就今晚!咱们吃顿大的!”
当那个积了层灰的小炭炉和那个边缘有点变形的旧铜盆被翻出来,在小桃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下,被林晚晚用井水刷洗得锃光瓦亮时,小桃终于明白自家格格要干什么了——她要造孽!在禁足期间,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格格!使不得啊!”小桃扑过去抱住林晚晚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这…这生火…烟味儿!还有这香…香飘出去…会被发现的!王爷…王爷…”
“怕什么!深更半夜,谁闻得到?门窗关严实了!”林晚晚此刻已经被“火锅”二字烧红了眼,什么王爷禁令、御赐碟子惨案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快去!把你藏的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肉!有没有肉?!”
小桃拗不过,只能哆哆嗦嗦地,从自己床底下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裹——里面是几块她好不容易攒下、用盐巴仔细腌过的五花肉片(原本是打算给格格补身子的),还有一小把晒干的菌菇,几颗蔫了吧唧但还算新鲜的菘菜(白菜)。
“肉…只有这些了…”小桃的声音都在抖。
“够了!”林晚晚眼睛放光,如同饿狼看到了肉,“还有茱萸!对!茱萸!我记得库房角落里有一包去年晒的茱萸果!快去拿来!花椒…花椒没有就用胡椒!胡椒总有吧?”
“胡…胡椒有…厨房顺的…”小桃感觉自己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好!齐活了!”林晚晚一拍大腿,指挥若定,“春杏秋菊!把风!耳朵竖起来!院门口有动静立刻咳嗽三声!小桃,升火!烧炭!”
小小的西小院,瞬间变成了一个紧张刺激、充满罪恶感的“地下食堂”。
窗户被棉被堵死,门缝用湿布条塞严。昏暗的烛火下,小炭炉被点燃,发出微弱的红光。那个擦得锃亮的旧铜盆,被架在了炭炉上。
林晚晚如同即将进行神圣仪式的祭司,表情肃穆(馋的)。她先是往铜盆里倒了些井水,然后,将小桃拿来的那包晒干的、颜色暗红的茱萸果,狠狠抓了一大把!又豪迈地撒进去一小撮珍贵的胡椒粒!
“滋啦…”
干茱萸和胡椒粒遇到热水,瞬间释放出一股极其霸道、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辛香!这味道虽然远不如辣椒浓烈纯粹,但在缺乏辣椒的大清,已是难得的“火辣”替代品!
“香!就是这个味儿!”林晚晚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但眼中的光芒更盛。她将小桃珍藏的、凝着白色油脂的腌五花肉片,一片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开始翻滚、颜色逐渐变得红艳(茱萸染色)的“汤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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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脂在滚烫的“汤底”中迅速融化,与茱萸、胡椒的辛香猛烈交融!一股混合着动物油脂焦香、浓郁辛料刺激、以及肉类蛋白质在高温下剧烈反应产生的、勾魂摄魄的霸道鲜香,如同被禁锢已久的凶兽,猛地冲破了铜盆的束缚!
“嘶——!”小桃离得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香气正面冲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口水瞬间泛滥成灾!她死死捂住嘴,才没让惊呼出声!这也太香了!香得人头晕目眩!香得人想把舌头伸进去!
春杏秋菊在门口把风,也被这无孔不入的香气熏得直咽口水,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铜盆那边飘。
林晚晚更是如同饿了三天的狼,眼睛死死盯着铜盆里翻滚的肉片。那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红艳艳的“汤底”中沉浮,边缘微微卷曲,油脂被逼出,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光芒!她用两根临时削尖的竹棍(筷子平替),颤抖着夹起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肉片。
肉片颤巍巍,挂着红亮的“汤汁”(茱萸胡椒水),散发着令人疯狂的热气和浓香。
“呼…呼…”林晚晚吹了两口气,也顾不上烫,迫不及待地将那片肉塞进了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混合着粗暴辛香和极致肉香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茱萸的辛辣带着独特的麻刺感,胡椒的辛香霸道地冲击着鼻腔,腌肉的咸鲜和油脂的丰腴在口中爆炸开来!虽然远不如记忆中的麻辣火锅纯粹刺激,但这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滚烫鲜香,这大口吃肉的痛快淋漓,瞬间击中了她灵魂深处最饥渴的角落!
“快!快吃!”林晚晚烫得嘶嘶吸气,却舍不得停下,含糊不清地招呼小桃,“熟了!香死了!”
小桃哪里还用招呼?早已被那香气勾得魂都没了,学着林晚晚的样子,笨拙地用竹棍去捞肉片。第一口下去,那从未体验过的、霸道直接的辛香和肉香混合冲击,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眼泪差点飙出来!麻!香!烫!种从未有过的、直冲天灵盖的刺激感和满足感,让她彻底忘记了恐惧!
主仆二人(春杏秋菊还在坚守岗位,但明显心不在焉)围着那小小的炭炉,就着昏暗的烛火,在铜盆翻滚的红汤里抢捞着为数不多的肉片和菘菜,吃得满头大汗,嘶嘶哈哈,嘴唇被茱萸染得红艳艳的,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小的暖阁里,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肉香、辛香,以及一种近乎偷来的、极致满足的快乐。
就在林晚晚捞起最后一片肉,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却又幸福得眯起眼,感觉人生圆满达到巅峰之时——
一阵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不知从哪个未被湿布条完全塞死的细微门缝里,悄然钻了进来。
风不大,却足够狡猾。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拂过铜盆里依旧翻滚着、散发着最后余威的红汤热气,卷起一缕浓郁到令人发指的、混合着油脂辛香和肉香的霸道气息,然后——
这股浓缩了罪恶与美味的香气,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魅影,迅速融入了王府深沉寂静的夜色之中。它乘着风,攀上院墙,悄无声息地飘散开来,向着更远、更深的院落弥漫而去…
与此同时。
雍亲王府西侧外围,靠近西小院的一条僻静巡夜路径上。
一队由王府侍卫副统领赵德柱带领的巡夜侍卫,正踏着整齐而略显沉闷的步伐,执行着这枯燥的差事。深秋的夜风寒凉刺骨,冻得人手脚冰凉,铠甲冰冷地贴在身上,更添几分寒意。困倦和无聊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
“哈欠…”一个年轻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头儿…这大冷天的…啥时候换岗啊?”
“闭嘴!有点规矩!”副统领赵德柱低喝一声,自己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鬼天气,巡夜简直是折磨。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想驱散点寒意。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霸道的气味,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赵德柱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味道…是如此突兀!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间撕裂了寒夜中冰冷的空气,狠狠地、精准地刺中了他腹中辘辘的饥肠!在这冻死人的深夜里,这味道简直比最烈的烧刀子还要勾魂摄魄!
“什…什么味儿?”赵德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停下脚步,如同最警觉的猎犬,用力地、贪婪地抽吸着寒冷的空气。
他这一停,整个巡夜队伍都停了下来。其他侍卫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学着统领的样子,用力嗅吸起来。
“嘶…好像…是有点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
“像是…像是肉香?还有…有点呛鼻子的…茱萸味儿?”
“对!是茱萸!还有胡椒!好浓的肉汤味儿!”
窃窃私语在队伍中迅速蔓延。侍卫们脸上那麻木困倦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茫然和一种被勾起的、难以抑制的食欲!在这冰冷死寂的深夜里,这霸道浓烈的肉香,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灼烧着所有人的感官!
“头儿!这味儿…好像是从那边飘过来的!”一个鼻子特别灵的侍卫,指着西小院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赵德柱顺着那侍卫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扇紧闭的、象征着“静心养性”的西小院院门!
王爷亲自下令禁足的地方!
祥瑞格格林晚晚的居所!
一股寒意,混合着那无孔不入的、勾魂摄魄的浓香,瞬间从赵德柱的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赵德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了西小院那扇紧闭的院门。他用力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都给我闭嘴!”他低吼一声,压下了队伍中的骚动。然而,他自己却忍不住又用力、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中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霸道的异香!
那滚烫的油脂香、浓郁的辛料味、勾魂的肉香…如同无数只小手,疯狂地挠抓着他的胃和理智。
巨大的惊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这香气彻底俘获的震撼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混合着那霸道的暖香,瞬间淹没了赵德柱和他身后的整个巡夜队伍。
寒夜死寂,只有风在呜咽。
而那缕罪恶的、勾魂的香气,依旧在冰冷的空气中,顽强地、霸道地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