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那句“即刻觐见”，像道冰锥扎进林晚晚后心窝子，冻得她瞬间僵住！手里那个准备当“祖宗”伺候的鸡蛋，“啪叽”一声砸在地上，蛋清蛋黄狼狈地淌开，像极了林晚晚此刻稀碎的心情。
“格…格格…”小桃脸都吓白了，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王爷…王爷突然召见…是不是…是不是年侧福晋…”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但眼神里写满了“告状成功”、“大祸临头”。
林晚晚看着地上那滩黄白之物，再想想自己暖炕深处那几个被“战略转移”的鸡蛋祖宗，一股巨大的、名为“作死被抓现行”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了！甲方爸爸（王爷）突然查岗！kpi（孵蛋）进度为零！这波怎么圆？！甚至能脑补出胤禛那张冰山脸，冷冷地质问：“听说…你在孵蛋？”
“慌…慌什么！”林晚晚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咸鱼的镇定（腿肚子在打颤），“王爷召见…是…是祥瑞的常规述职！懂？”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把地上的蛋液用脚往角落的阴影里扒拉，试图毁尸灭迹，“小桃！看好家！看好…呃…看好咱们的战略物资！我去去就回！” 她特意加重了“战略物资”四个字，眼神疯狂暗示暖炕方向。
小桃心领神会（其实更慌了），用力点头：“格格放心！奴婢…奴婢一定看好！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怀着比上刑场还悲壮的心情，跟着苏培盛，一步三挪地往前院蹭。狂预演着各种可能：
每一种预演都让她后背的冷汗多一层。走到书房门口时，里衣都快湿透了。
“王爷，林格格到了。”苏培盛通传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同丧钟。
“让她进来。”胤禛低沉冷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喜怒，却自带千钧压力。
林晚晚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书房里光线有些暗，胤禛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窗前，石青色的背影挺拔而冷硬，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散发着迫人的威压。年世兰并不在，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提了起来——单挑boss更可怕啊！
“臣妾给王爷请安。”林晚晚规规矩矩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努力缩小存在感。
胤禛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让她起身，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身上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视着。从她低垂的发顶，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背，最后落在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的手上。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要将她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剥开来看个清楚。
书房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林晚晚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烤的咸鱼，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威压，膝盖都开始发麻时，胤禛终于开口了。
“林氏，”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你可知…京城内外，如今都在议论什么？”
林晚晚一愣。不是孵蛋？是…舆论？她茫然地抬起头：“议…议论什么？” 难道是她的广场舞教学上热搜了？大清版头条？
胤禛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带着冰冷的嘲讽。他没回答，而是从书案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纸笺。纸笺质地普通，像是市井间流传的小报抄本。他修长的手指拈着纸笺一角，声音毫无波澜地念道：
“凤凰蛋？！龙凤呈祥？！” 林晚晚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什么跟什么啊？！我就藏了几个鸡蛋想孵小鸡！怎么就成了怀“凤凰蛋”了？！这阅读理解能力是跟营销号学的吗？！歪楼歪到银河系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社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想象出茶馆酒肆里，一群大爷唾沫横飞地讨论“祥瑞怀蛋”的劲爆八卦！这可比“广场舞像萨满驱邪”劲爆一百倍！简直是社死界的核武器！
“王…王爷！”林晚晚的声音都劈叉了，带着哭腔和强烈的求生欲，“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妾身…妾身没有身怀异宝！更没怀什么凤凰蛋！那…那只是几个普通的鸡蛋！是妾身…妾身想…” 她卡壳了，总不能说想孵小鸡解馋吧？这理由比“怀蛋”还离谱！
“想什么？”胤禛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渣，“想效仿上古先民，行那‘钻木取火’、‘结绳记事’的勾当？还是想…在这王府后院，开个鸡窝？”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冷一分，最后那句“开鸡窝”，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冰冷的审视。
林晚晚被他噎得差点背过气！钻木取火？结绳记事？开鸡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误解的、致力于农业现代化（孵蛋）的先锋，遭到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无情打压！
“不…不是的！”林晚晚急中生智，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眼神努力做出“忧国忧民”的沉重，“王爷明鉴！妾身…妾身是见王府膳房所用鸡蛋，皆需外购，路途遥远，耗费巨大！且…且品质难以保证！妾身心系王府开支，日夜忧虑！宏愿，欲以自身祥瑞之气，感召天地，孕育良种！若成，则王府自此蛋源充足，自给自足！此乃…此乃开源节流，利国利民之壮举啊！”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心系王府财政、勇于创新（孵蛋）的节约标兵！
胤禛：“……”
他看着林晚晚那副“我都是为了王府好”的悲壮表情，再听听那套“感召天地孕育良种”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抽动了一下？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书房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林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胤禛那眼神像x光，要把她照个通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叩门声，随即是苏培盛压得极低、却难掩一丝古怪的声音：“王爷，粘杆处有…加急密报。”
胤禛眉头微蹙：“进。”
一个全身裹在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眼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细小的铜管，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沙哑：“主子，京中最新动向，事关重大！”
胤禛接过铜管，拧开，倒出一卷更小的纸条。他展开纸条，目光飞快扫过。随着阅读，他脸上那原本冰冷沉静的表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难以抑制的裂痕！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荒谬、难以置信和一丝…被蠢到的震怒？！
纸条上的内容，显然是“祥瑞怀蛋”级爆炸版：
真龙蛋？！
赤霞冲天？！
龙吟凤哕？！
沾孕气？！
胤禛捏着纸条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纸条在他手中瞬间被揉成了一团废纸！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混合着一种被愚弄和巨大荒谬感裹挟的冰冷风暴，在他周身轰然爆发！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他猛地抬眸，那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令人窒息的威压，狠狠钉在还跪在地上、一脸懵逼（不知密报内容）的林晚晚身上！
林晚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了？密报上写什么了？难道…难道我那几个鸡蛋祖宗…孵出恐龙了？！
胤禛一步步走近，靴底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晚的心尖上。他停在林晚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凌迟！
“感召天地？孕育良种？”胤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浓浓的讥讽和冰冷的杀意，“好一个利国利民的壮举！林晚晚！”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的寒意让林晚晚瞬间如坠冰窟！
胤禛将手中那团废纸，狠狠摔在她面前的地上，声音如同寒狱判官，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和巨大的讽刺：
林晚晚：“！！！”
她看着地上那团皱巴巴的纸，再抬头看看胤禛那张盛怒之下、寒意森森的脸，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
巨大的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书房紧闭的窗外，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的骚动声，隐隐夹杂着人群模糊的呼喊，像是…
粘杆处探子无声地退到阴影里，如同融化的墨迹。胤禛冰冷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林晚晚，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看着办。
林晚晚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看着暖阁的方向。那里，暖炕深处，几个圆滚滚的鸡蛋，正安静地躺在厚厚的棉褥里，沐浴着她“祥瑞之气”的温暖（炕温）。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