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口中的“能让你更自由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城市边缘、周末人烟稀少的驾校专用练习场。平坦宽阔的水泥地面,划着清晰的白色标线,远处零星停著几辆教练车,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空旷。
当陆泽那辆不算新的家用轿车缓缓驶入场地时,李丽质透过车窗打量著外面,眼中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李明达则兴奋地扒著窗户,指著空旷的场地:“好大,可以跑马!”
陆泽失笑,停好车,先下车绕到副驾,替李丽质打开车门。“这里可没有马哦!”他笑着对李明达说,然后向李丽质伸出手,“今天你先熟悉一下它。”
他的手掌稳定而温暖。李丽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力下了车。脚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她看着眼前这个将载着她“驭风而行”的钢铁造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陆泽先带她绕车一周,讲解著车身各部分的名字和基本功能——引擎盖、轮胎、后视镜、油箱李丽质听得认真,手指虚悬著,不敢真的触碰那光洁的漆面。
“上车吧。”陆泽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学着陆泽平时的样子,侧身坐了进去。座椅的包裹感,方向盘的触感,以及面前那布满各种符号和指针的仪表盘,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与掌控感?虽然这掌控感目前还只存在于想象中。
陆泽坐进副驾,耐心地指导她调整座椅位置和后视镜角度。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靠得很近,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畔。李丽质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脸颊微微发热,努力集中精神记住他的每一个指令。
“这是钥匙,插进去,向右拧”陆泽示范著启动车辆。
“嗡——”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起,车身传来轻微的震动。
李丽质浑身一僵,握著方向盘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这声音和震动,远比之前乘坐时感受到的要强烈和直接,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在她手下苏醒。
“别怕,只是发动机启动了。”陆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紧绷的手臂,“感受一下,它现在是‘活’的了。”
他的触碰和话语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按照陆泽的指导,将脚放在刹车和油门上,手握著方向盘,感受着那来自钢铁躯体的、规律性的轻微脉动。
“现在,看前面,想象一条直线,轻轻转动方向盘”陆泽引导着她进行最基础的原地转向练习。
李丽质的动作起初十分僵硬,转动方向盘的幅度要么过大要么过小,车身在她手下笨拙地左右微摆。但她学习能力极强,很快便掌握了窍门,动作变得流畅起来,甚至能尝试着让车轮沿着地上一条模糊的直线轨迹微微滚动。
她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越来越亮。这种通过自身操作,驱使一个庞大钢铁造物做出反应的感觉,与她驾驭马车、甚至指挥宫人时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机械和力量的魅力。
李明达被陆泽安置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看着姐姐操控著“大铁盒”慢慢动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要不是被安全带绑着,恐怕要爬到前面来。“阿姐好厉害!铁盒听话了!”
而就在他们专注于“驾辕”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练习场,在不远处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两人都未曾想到会在此地见到的面孔——陈教授。
他显然是偶然路过,目光被练习场上这“奇怪”的组合吸引——一个气质古典的年轻女子,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指导下,无比生疏却又异常认真地练习著驾驶,旁边还有个同样古风打扮的小女孩在加油助威。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眼神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他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陆泽很快发现了那辆停驻的黑车和车内的陈教授,心中暗道一声“阴魂不散”。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更加靠近李丽质,几乎是用半环抱的姿势指导着她操作,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保护屏障,同时也阻隔了陈教授大部分的探究视线。
“不用管别人,专注前方。”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驱散了她因外人注视而产生的一丝不安。
李丽质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方向盘和前方的路线上。有他在身边,她便觉得安心。
陈教授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暂时无法获得更多信息,最终缓缓升起了车窗,驾车离开了。
陆泽看着那辆车驶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向依旧在认真练习的李丽质,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闪烁著微光,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心中一动,一种混合著爱怜、自豪与占有欲的情绪汹涌而来。
“做得很好。”他轻声夸赞,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的汗珠。
这亲昵的举动让李丽质身体微微一颤,方向盘差点打滑。她抬起眼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含着温柔笑意的目光,脸颊瞬间绯红,如同染上了天边最艳丽的晚霞。
“我我再试试。”她慌忙移开视线,声音细若蚊蚋,心跳却快得如同擂鼓。
天幕之下,李世民看着女儿在那“铁盒”中从生涩到逐渐熟练,看着陆泽手把手地教导、不著痕迹地保护,看着两人之间那几乎要溢出光幕的亲密与默契,心情复杂难言。
他看到那陈教授去而复返,心中刚提起一丝警惕,就见陆泽已然察觉,并将女儿护得严严实实。这份机警与担当,让他颇为满意。
而当看到陆泽为女儿拭汗,女儿那羞赧动人的模样时,这位帝王先是习惯性地想皱眉,随即却又自己笑了起来。
“罢了,年轻真好。”他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对身旁的长孙无忌道,“辅机,你看这小子,教得倒有模有样。”
长孙无忌捻须微笑:“陛下,陆泽此人,心细沉稳,堪为良配。”
如今连最重规矩的长孙无忌都这么说,李世民心中最后那点“皇家体统”的纠结也彻底烟消云散。他现在只盼著女儿在那边,能一直如此平安喜乐。
练习场上的第一次驾驶体验,最终在夕阳的余晖中结束。李丽质虽然只是初步接触,却感觉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与对未来的憧憬。
回程的路上,她依旧有些兴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感受着这与乘坐时截然不同的视角,轻声对陆泽说:“它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陆泽单手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伸过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相扣。
“嗯,”他侧头对她温柔一笑,“以后,我带你去更远的地方。”
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车内的两人,掌心相贴,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