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长的开幕式红毯苏君几人走了近二十分钟,实在是记者们太热情,完全不给他们偷溜的机会。
出色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瞩目。
一行人走进内场时,又受到了一波注目礼,整个剧组中除了苏君外,都在国际影坛上小有名气。
额,一不小心,苏君成为剧组中唯一一个粉粉嫩嫩的新人。
苏君仔细体验了一下,这种感觉还算不错,在纷纷扰扰的会场内还能保持住一份清净,已经很不赖了。
《寄生虫》在电影节得到了很高规格的礼遇,他们的座位自然很靠前。
由于第一排座位有限,不能剧组所有人都坐过去,工作人员本来是打算将张艺谋和苏君都请过去,但被苏君拒绝了,他不想凑这种无谓的热闹。
戛纳电影节组委会那点小心思苏君还猜不出来,不就是想让金乌影业掏钱购片嘛。
要是将旗下电影的版权放在电影节中售卖,那就更好了。
几年前高高在上的戛纳电影节,艺术片的天堂,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拥抱更大的市场,增加电影节期间的电影版权交易额。
想要对抗不断在全球攻城略地的好莱坞,戛纳电影节也不得不做出改变,积蓄实力,以期保住自己的地位。
总之,用资本才能对抗资本。
虽说苏君没有坐到第一排,但是剧组的位置同样不错,第二排。
不仅坐的位置很靠前,而且旁边的人也很有意思,苏君无法确定这是组委会的特殊安排,还是一种巧合。
“我就坐这了,你们随便吧。”
苏君率先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坐下每个人都很沉默,就连坐在他们前面的张艺谋也是频频回头。
毕竟苏君身边就是大哥,大哥那一边就是范小胖。
巧合得有点过于刻意。
今年是雅各布担任电影节主席的最后一年,自然会有一番又臭又长的发言,用的还是法语,苏君完全听不懂。
刘亦妃可以听懂,也可以给苏君翻译一二,但被苏君拒绝了。
自从双方碰面之后,这附近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葛尤几人明明听不懂那叽里呱啦的长篇法语,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在分神关心苏君和大哥。
本以为双方最早也要在晚上的宴会上碰面,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大哥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他之前已经向刘亦妃赔礼道歉了,气势早早就处于下风,此刻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会更丢面子。
“苏总,华语电影人聚会就在今天晚上,你要不要过来凑个热闹?”
“国内来了不少年轻人,他们对苏总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都将你当做心目中的偶像来看呢。”
大哥一边伸手轻轻鼓掌,一边语气平淡的开口,他和苏君没怎么打过交道,以后不管是为敌还是为友,都要增加一些了解。
类似于上次,被苏君打得措手不及的事情决计不能发生。
一次失误赔掉了独子的后半生前途,代价过于巨大、教训过于惨痛,他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逆子怎么想。
苏君轻轻放上手掌,靠在椅子上,轻轻摩挲着丝绒质地的扶手,直到一个冰冰凉凉的小手放上后,他才给出回复。
“当然,大家出门在外,都要先大义而远私怨,这种有益于华语电影人团结的活动,我们肯定要去凑个热闹。”
“至于偶像”
话说到一半,苏君缓缓摇头,让周围的氛围陷入了凝滞。
“偶像是能给粉丝带来正面影响的公众人物,我很少活动在大众面前,也做不到全无瑕疵,自然没有资格心安理得接受这个称呼。”
“倒是大哥,身为影坛常青树,应该是一个称职的偶像吧?”
苏君微微侧头,略显刚硬的脸庞一半隐没于黑暗中,阴阳分割,光明和黑暗并存。
就像苏君自己说的那样,他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偶像,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偶像。
毕竟他低调,同时亦正亦邪。
“之前应该能勉强算得上,现在大概率是不行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哥苦笑着叹息一声,语气低落,他能听出来苏君是在点他,告诉他的所作所为与身份并不匹配。
这一点大哥无法反驳,在坐的都是知情人,明人面前没必要说暗话,否则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保不住。
还有,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请苏总体谅,我有几句话一直想和苏总说,今天可能场合不对,但是时机很好,希望苏总能听一听。”
大哥继续开口,脸上满是落寞之色,他心里面憋了一堆话和委屈,必须要和苏君说。
不吐不快,都快把他憋死了。
“大哥请讲,我洗耳恭听。”
苏君点点头答应下来,反手握住刘亦妃的手,这件事肯定和她有关。
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了,遮遮掩掩已经没了意义,敌我分明,有些话还是要说开为好,至少能让人死个明白。
感觉到苏君的动作后,刘亦妃的手握紧,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场内的气氛一如刚才的热烈,台上已经在介绍今天的来宾了,苏君、张艺谋和剧组的其他人全都榜上有名。
不过这种欢乐并没有影响大哥想把事情摊开来说的想法。
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出道数十年,留下了很多作品,但只有阿鸣一个儿子,眼看着岁数越来越大,退休是迟早的事情。”
“”
“要是连唯一的儿子都无法保住,我这一生就太失败了。”
大哥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语中满是心酸和无奈,如此大的年纪还要给孩子擦屁股,被迫向苏君这样一个年轻人低头。
说真的,大哥都忘记自己上一次低三下四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忘记是因为什么。
“苏总,亦妃的损失我都可以赔偿,只要你开出条件,我绝对不还价。”
“只要能放过我儿子。”
最后这两句才是大哥的真心话,他动不了苏君,苏君也动不了他,可苏君能动他儿子。
以苏君的年纪、心性和手段,他儿子没有半分胜算,早晚会被拿下。
就拿现在来看,里面有一堆人在“照顾”那几个人,他儿子就是其中一员,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苏君眼神微暗,整个人沉默了片刻,这些话不无道理,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去看,完全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他不是大哥,没儿子。
“大哥这话就有些偏颇了,你所说的补偿能是什么?”
“钱财、资源?这些我缺吗?”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拔高。
“难道是健康?”
听着苏君的话,大哥和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特别是大哥,他和刘亦妃在一起拍过戏,上上次刘亦妃遇袭时他还特意去医院探望过。
刘亦妃的颈椎问题很严重,现代医学手段无法根治,只能用理疗保持。
不能受寒、不能过度劳累、不能进行长时间的激烈打斗,类似《神雕侠侣》那样的武打戏基本与刘亦妃无缘了。
要知道刘亦妃可是公认的打女。
苏君砍断了那几个人的未来,不算下手狠辣,顶多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哥的理论站不住脚跟。
或者说,大哥的理论在他那边能说得通,但是在苏君面前,绝对是狗屁不通。
“大哥,世界上的事情无法全部以黑白对错来界定,大多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立场不同,对问题的对错判断自然不一样。”
苏君缓声开口,语气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做大事的人就要心狠。
要是因为敌人给出的利益就出卖自己的利益,那和华亿的大小王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苏君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从不做圣母的事,他只做自己。
连在一起的七八个座位安静了许久,除了三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也没敢发出声音。
或者说,这种安静的对抗最好。
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他们都无法收场。
“苏总,受教了。”
心中最后一点儿侥幸被完全掐灭的大哥缓缓点头,语气冷硬,他也是一个要脸和刚强的人。
苏君完全不松口,他也没有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儿子的脸面已经保不住了,他的不能再丢了。
父子都无颜面可讲,如何立足?
“那就好,安心看电影吧,大哥记得帮忙提些改进意见。”
苏君轻笑一声,场内通亮的灯光逐次熄灭,他的身影全部隐于黑暗中。
额,黑色西服的好处,隐蔽。
听着苏君的声音缓缓消散,大哥闭上眼睛,身体瘫软在座位上,两鬓的斑白是那么的刺眼。
从今天开始,他和苏君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站在顶峰。
另一侧的范小胖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苏君做出让步,搞息事宁人、化敌为友的那一套,华亿还想联合大哥,借用后者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从其他方面掣肘苏君呢。
毕竟
“没有了后路,才能不死不休。”
范小胖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句,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说到底,大哥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苏君想要的是什么,任何条件都不重要,没有那几个人对苏君才最重要。
娱乐圈中的恩恩怨怨就是如此残酷,身败名裂后面往往跟着四个字。
那就输倾家荡产。
如果本就废物的二世祖再失去了傍身的钱财,那与杀了他们有何区别?甚至更为残忍。
范小胖同样如此,她付出了万般的代价,就是为了名利二字。
没了这两个字,她会生不如死。
纷乱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范小胖开始慢慢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她很想看看刘亦妃这个后起之秀有什么表现。
她出道这么多年,还没有拿过含金量特别高的奖项。
随着电影逐渐播放,很多人看向张艺谋的眼神都变了,《寄生虫》那里是一部普通文艺片,明明是一部为金棕榈量身打造的影片。
《寄生虫》本身与戛纳电影节的艺术调性高度契合。
二者在对社会议题的深刻挖掘、艺术表达的创新性及人文关怀的普世性上形成强烈共鸣。
参加过戛纳电影节的人都知道,戛纳电影节向来推崇兼具思想深度与艺术突破的作品,而《寄生虫》以类型片外壳包裹尖锐的社会批判,精准切中阶层固化这一全球性议题。
于此同时,影片通过贫富家庭的交织叙事,用暴雨夜的空间对比、半地下室的隐喻等意象,将阶级差异具象化为可感的视觉符号。
这种将沉重现实转化为荒诞戏剧的表达,与戛纳鼓励的“作者性”创作高度一致。
既保持导演的个人风格,又突破地域局限引发普世思考。
很明显,张艺谋做的非常到位。
在艺术形式上,《寄生虫》融合了黑色幽默、惊悚与悲剧元素,叙事节奏张弛有度,镜头语言充满隐喻,这种类型融合的实验性十分符合戛纳对电影语言创新的追求。
同时,影片对人性复杂性的刻画跳出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展现贫富群体在生存压力下的挣扎与异化,传递出深切的人文关怀。
在一定程度上呼应了戛纳电影节始终坚守的“电影应关注人的处境”的核心精神。
这么说吧,《寄生虫》以独特视角解析时代痛点,用创新手法拓展电影边界。
正是戛纳所倡导的“艺术反映现实、现实滋养艺术”的生动写照。
雅各布在电影播放期间,不断下意识的瞟向张艺谋,正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对电影的印象很深刻,他才对张艺谋的表现十分好奇。
“看着一副憨厚的样子,其实野心大着呢,直奔金棕榈而且,完全没有把其他奖项放在眼里。”
“每个角色都不突出,又处理得非常好,准备做得也太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