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自山脊倾泻而下，宛如一条燃烧的长蛇，直扑营地而来。叶尘立于北坡断崖边缘，手中长剑已出鞘半寸，寒光映着远处烈焰微微一闪。
“传令。”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清晰传开，“主阵充能，远程组集火攻城塔，近战组退守高处。”
命令刚落，敌方前锋便已冲入第一道雷符区域。轰然一声巨响，数具幻影傀儡被气浪掀飞空中。但这不过是诱敌之策。真正的攻势紧随其后——三架攻城塔在破灵炮的掩护下稳步推进，炮口凝聚的灵力震得地面微颤。
“三才伏魔阵，启动！”
随着一声令下，主阵眼骤然亮起青光，一道半圆状护盾在断崖前拔地而起。第一发破灵炮轰击其上，炸开一团刺目白光。护盾剧烈晃动两下，终究未破。
然而第二发、第三发接连袭来，护盾表面开始浮现裂痕。按理西林副阵应即时补给灵流，可子阵阵机迟滞了半息——便是这短短一瞬的延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敌方先锋小队贴着山壁攀爬而上，在陷阱尚未完全触发之际便越过了防线。两处震地钉提前引爆，护墙也被阴火符炸塌一角。
“左翼出现缺口！”一名巡防弟子高声示警。
叶尘眸色一沉，指尖轻叩剑柄。他迅速取出传讯玉简，画面显示西线副阵确已紊乱，灵流失衡。
“药无尘！”他低声唤道。
药无尘快步奔来，肩头药篓剧烈晃动：“阵眼过载，若再持续，核心将爆。”
“抽调东门人手。”叶尘果断下令，“巡防队全部调往北线。”
“可那边还有流民未撤离……”
“顾不上了。”叶尘打断，“前线若失，无人能活。”
药无尘咬牙点头，转身疾行而去。
此时，一架攻城塔已然搭上断崖边缘。铁钩紧扣岩壁，十余名黑衣修士顺着云梯急速攀爬。近战组立刻迎击，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一名年轻弟子死死抵住云梯，却被上方甩下的锁链缠住脖颈，整个人被拖向崖边。同伴奋力冲上前斩断锁链，但那人已然坠入黑暗，再无回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另一名弟子被破灵炮余波扫中，胸口凹陷，从高台滚落。另有两人挣扎起身，满脸血污，被人搀扶着缓缓后撤。
战场一时寂静。有人握不住兵刃，双手颤抖；有人怔怔望着地上血迹，说不出话。
叶尘跃上高台，长剑猛然出鞘。剑气横扫，正中那架刚稳住的攻城塔底座。木石结构瞬间断裂，整座塔倾斜翻倒，连人带梯摔下山崖，激起漫天尘灰。
所有人仰头望向他。
“伤员立即后送！”他开口，声音沉稳如铁，“主阵撑住三十秒，援军即刻抵达。”
谁也不知道援军是否真会到来。但这句话如同一根绳索，将众人濒临溃散的心重新拉拢。
防线暂时稳住，可敌人并未停歇。第二波进攻接踵而至，人数更多，节奏更急。他们高举黑旗，旗面绣着扭曲诡异的符文。旗帜展开刹那，三才伏魔阵的灵流竟开始紊乱。
“那是阴煞旗！”药无尘奔至叶尘身旁，语气急促，“专克我方阵法，再这样下去，主阵撑不了多久。”
叶尘凝视战场，眉头越锁越紧。敌军左翼突进过快，与中军脱节明显。看似破绽，但他不敢轻动。前一波强攻已打乱部署，此刻冒进，恐致全线崩塌。
他闭目催动灵识，刹那间，战场上每一缕灵气流动皆清晰可辨。他看见破灵炮的能量节点，察觉阴煞旗的灵力走向，也捕捉到敌军左翼与中军之间的空档。
机会存在，却极凶险。
他睁眼，下令：“放弃第一平台，全员退守二线。”
“什么？”一名队长愕然，“我们还能战！”
“再战便是送死。”叶尘目光如刃，“主阵将爆，你们守得住？护盾一旦破碎，谁能挡住破灵炮？”
那人哑然。
命令迅速传达。弟子们有序撤离，重伤者被抬离，轻伤者留下断后。远程组边撤边投掷雷符，烟雾弥漫，遮蔽视线。
火光之中，营地的第一道防线彻底失守。断崖上的护盾终告破裂，炸开一圈气浪，卷起满地灰烬。
叶尘最后一个撤离，回望敌人涌入第一平台。他们欢呼雀跃，插旗庆功，仿佛胜利已定。
但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药无尘奔来，喘息未定：“二线平台的备用阵基已就绪，只需十分钟便可激活。”
“不够。”叶尘摇头，“他们不会给我们十分钟。”
他注视敌军阵型，左翼深入，中军仍在调整。那个缺口依旧存在。
他的手指再次轻叩剑柄，仿佛在计算时机。
“传令机动组，准备奇袭左翼后方。”他说，“不正面交锋，绕后行动，首要目标——杀旗手。”
“可我们刚下令撤退……”
“那就让他们看看。”叶尘眼神骤冷，“什么叫说退就退，说打就打。”
命令甫下，远处忽传来一阵尖锐哨声。敌方第三波大军现身，规模远超前两波，领头数人身上赫然散发着化神期的气息。
药无尘脸色骤变：“他们是想一鼓作气，压垮我们。”
叶尘未语，只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指节微微泛白。
他知道此战比预想艰难得多。计划被打乱，阵法受损，伤亡惨重，士气低迷。但他亦看出对手的弱点——急躁冒进，阵型散乱，左翼孤军深入。
只要抓住这一瞬，仍有翻盘之机。
眼下唯一的问题是，能否活到那一刻。
他低头看向手中长剑。剑身染血，尚未干涸。方才救下那名弟子时，他一剑划过敌人咽喉。
鲜血顺着剑槽流淌至护手，滴落，砸在脚边石上，留下一点暗红。
他抬头，望向敌军推进的方向，嘴唇微动。
“等的就是你冲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