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将鸣雷钉插入木台的阵眼，铜钉“咔”地一声卡紧，地面微微震颤。三道青色光芒自钉身腾起，顺着地面刻痕迅速蔓延，直连营地四周的石桩。警戒阵法，开启。
老二走过来，脚步略沉：“南口风障有动静，但没破。”
“不是主力。”叶尘盯着手中的灵识罗盘，指针稳稳指向东北偏东，“是探路的。”
老二手握腰间剑柄：“要拦吗？”
“不拦。”叶尘抬手制止，“让他们进来。”
老二一怔：“可他们若冲着库房去……”
“那就让他们看见库房门开着。”叶尘转身走向地图架，指尖在西边荒坡划过，“撤掉三号了望塔，把守夜的人调去北谷。再派五人，今晚在坡上搬箱子，动作乱些，像是慌了手脚。”
“演给他们看？”
“对。”叶尘点头，“让他们以为我们乱了阵脚。”
老二咬牙：“万一他们真打进来呢？”
“不会。”叶尘声音低沉，“探路的人，不会拼命。他们要的是情报，不是命。”
老二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叶尘仍立于地图前，纹丝未动。他察觉到空气的变化——并非杀意，而是被注视的感觉。仿佛山脊之上，有眼睛正静静盯着营地的一举一动。
他取出一块新玉符，注入灵力后置于阵眼旁。这块玉符不传讯，只录音。一旦敌人踏入核心区域，便会自动记录其行踪。
日头将落时，巡逻弟子疾步跑回，额上带汗：“西坡那队人发现了！七个黑衣人，蒙面，轻功不错，但没带杀器。”
“只是来看的？”
“是。他们在坡上停了会儿，见我们搬箱子，还指指点点，像在笑。”
叶尘嘴角微扬：“笑得好。”
他唤来另一名弟子：“去通知正名组，今晚照常开会，声音大些，说矿脉的事，谈资源怎么分。让他们‘不小心’听见。”
弟子领命而去。
叶尘踱至木台边缘，遥望山口。天边云层厚重，风卷沙尘打着旋。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天刚擦黑，南面再传消息：七人突破外障，进入缓冲区，正沿旧矿道潜行而入。
叶尘登上木台最高处，闭目凝神，以灵识感知四方。刹那间，十里之内灵气流动尽在掌握。那七人如黑点般在地脉中穿行，步伐迅捷却不急躁，每一步皆避过陷阱，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探子。
他睁眼，低声下令：“放他们靠近库房五十步，然后点亮东侧火把。”
传令弟子飞奔而去。
片刻后，东边火光骤亮。那七人果然驻足，两人转向火光，似在低语。
叶尘冷笑。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突然亮火，必有埋伏。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杀机不在那里。
他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区域，那是曾封印黑气的废弃矿坑。坑底积存毒气，一点火星便可引爆。他早已布下三十六张净灵符，只等敌人聚拢。
时间缓缓流逝。
忽然，北谷传来信号：又有两队人从侧翼逼近，每队五人，装备精良，行动谨慎。
叶尘眼神一凛。这才是第二批探子，比前一批更为精锐。
他立即更改命令：“东侧火把熄灭，西坡假营点灯。让老三带两人，在库房门口吵架。”
“吵架？”
“对，炒矿石分配不公的事。”
传令弟子迟疑片刻，仍依令而去。
不久，库房前果真吵闹起来。一名弟子指着另一人怒斥：“你功劳少拿得多，凭什么！”对方也不甘示弱，拔出半截剑刃。声浪喧天，连风都为之停滞。
那七名黑衣人果然停下，在矿道拐角处悄然窥视。
叶尘立于高台，指尖轻叩台面。一下，两下，三下。
他知道，对方正在判断——这支队伍是否真的内讧。
片刻后，北谷信号再闪：第二队人开始后撤，似欲撤离。
叶尘神色未松。他看得分明，那七人中有一人悄然离队，贴着墙根向库房后方潜行。
“动手。”他低声道。
一名伏兵踢出一块涂有药粉的石子，落入排水沟。药粉遇湿气即生白烟，那人顿住低头查看。
就在这一瞬，叶尘打出一道灵诀。
轰！
库房后墙轰然塌陷一角，尘土飞扬。那人惊退数步，被烟呛得咳嗽不止。
其余六人立刻赶来，七人聚作一团，准备撤退。
叶尘嘴角微扬。
他们，终于聚在一起了。
他指尖轻弹，一道火光射向旧坑。
轰隆——！
地下毒气猛烈爆炸，灰绿色毒雾喷涌而出，瞬间笼罩矿道出口。七人措手不及，有人跌倒，有人捂面后退，阵脚大乱。
但叶尘并未下令围捕。
“放他们走。”他对伏兵道，“让他们带着伤回去。”
伏兵犹豫：“可这是绝佳机会……”
“现在抓人，他们下次只会更谨慎。”叶尘目光冷峻，“我要他们亲眼看见我们的破绽，亲耳听见我们的争执，亲手带回证据——然后，他们的主事者，才会亲自现身。”
话音未落，北谷第三次传来信号：第二批人已全部撤离，未作停留。
叶尘收回视线，望向南方天空。毒雾仍在翻腾，映着残火，宛如一片污浊的湖。
他走下木台，取出灵识罗盘。指针依旧指向东北偏东，却比先前更近了一分。
有人来了。
不再是探子，而是掌权之人。
他收好罗盘，抬头望天。月亮隐入云层，营地陷入短暂的黑暗。
这时老二走来，手中攥着一条染血的布条：“从那个摔伤的探子身上撕下来的，他跑得太急，被铁刺挂住了。”
叶尘接过布条，凑近轻嗅。
无血腥味，反倒透出一丝淡淡的草药清香。
他眯起双眼。
这不是寻常门派的人。这气味，唯有长期服用固元丹的修士才会沾染。能大规模供应固元丹的势力，整个天玄域不超过五个。
真相，正一步步逼近。
他将布条交给老二：“留着，别洗。”
老二应声欲走，忽又停下：“头儿，你说……他们会信吗？信我们真的乱了？”
叶尘望着远处尚未散尽的毒雾，缓缓道：“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看到的。他们希望我们垮，就会主动寻找我们垮的证据。”
老二若有所思。
叶尘拍了拍他的肩：“去吧，让大家休息。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老二离去。
叶尘独自伫立木台前。他取出那枚记录影像的玉符，发现表面已浮现细微裂纹——说明有人触发了核心区域的隐秘阵法。
他握紧玉符，眸光渐深。
你们看了，也听了。
现在，轮到我看你们如何出招了。
远处山口，一阵风吹过荒坡，吹灭了一盏未熄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