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站在主殿后的石阶上，天刚破晓。晨光洒落在他身上，右臂仍有些抬不起来，动作略显僵硬。他低头看向左手，指尖轻轻掠过剑柄，发出细微的金属轻响。
李冲从旁走来，手中握着一张纸。“人已经选好了，二十个，全是这一仗活下来的。有经验，也敢拼。”
叶尘接过名单，一张张翻看。上面写着每个人的修为、擅长的武技，以及伤势恢复情况。字迹潦草，显然是连夜赶写的。
“怎么没选新人？”他问。
“你说过，这不是打仗，是探路。”李冲答道，“新人没打过仗，万一出事，反而拖累队伍。”
叶尘点头，将名单递还。“说得对。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安全，不能带累赘。”
“你确定地点了？”
“昨晚试过灵识。”叶尘闭目片刻，“三百里外，深山之中。那里的灵气比寻常地方浓郁三倍，而且极其稳定。不是临时汇聚，而是地脉自然形成的。”
李冲皱眉：“这种地方早该被登记在册，怎会无人知晓？”
“或许是最近才出现的。”叶尘缓缓道，“又或者，曾经有人镇守，如今已无人看管。”
两人沉默片刻。
“你要亲自去？”李冲问。
“我必须去。”叶尘望向远处的山影，“他们需要一个能判断危险的人带队。那种级别的灵渊，极可能设有禁制或陷阱，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可你还在养伤——”
“走路没问题。”叶尘打断他，“又不用动手厮杀，我只是引路。”
李冲盯着他看了几息，终是叹了口气。“好。我留在这里统筹后勤。三天没消息，我就派人接应。”
“别派太多。”叶尘转身朝校场走去，“我们现在不能引人注目。其他势力都在盯着。”
校场上，二十人已列队等候。有人缠着绷带，有人拄着兵刃，但个个站得笔直。见叶尘到来，齐齐抱拳行礼。
他走到前方，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吗？”他开口，“不是因为你们最强，而是因为你们活下来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真正明白机会有多珍贵。”
无人言语，但眼神中已有微光闪动。
“这一趟，不是为了抢地盘，也不是为了争功。”叶尘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为了变强。我们打赢了一场仗，可下一次呢？敌人更强怎么办？靠运气？还是靠别人替我们死？”
一名弟子低声说道：“靠自己。”
“对。”叶尘点头，“靠自己。这次要去的地方，能让你们突破瓶颈。但前提是——你们得活着回来。”
他抬起手，指向北方群山。“三百里外，有一处灵渊。我没去过，也不知是否藏有危险。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听令行事，不贪心，不大意，就能平安进出。”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所有人归我指挥，队长也不例外。第二，发现任何资源不得私藏，统一登记，按需分配。第三，遇险即撤，不准逞强。”
他的目光落在几个年轻弟子脸上。“你们想变强，我不拦着。但变强的前提是——你还活着。”
队伍中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出发前，先练阵型。”叶尘拔出长剑，稳稳插入地面。“三人一组，前后错落，左右呼应。前遇敌，后掩护；左警戒，右轮换。这是最基本的行进方式，今天必须掌握。”
他缓缓演示，动作不快，右臂不便，显得有些迟缓。但他每一步都踏得精准，剑尖点地的位置分毫不差。
弟子们跟着模仿。
有人走错了步子，撞到了同伴。
“重来。”叶尘说。
五遍之后，队形终于整齐划一。
“可以了。”他收剑入鞘，“今晚出发，趁夜前行。白天太过显眼。”
夕阳西沉时，队伍在校场集结。每人背负干粮与水囊，武器反复检查两遍。叶尘换上深色外衣，遮住右臂的绷带。腰间佩剑未出鞘，但他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
李冲送来一包药粉。“应急用的。若受伤，撒上即可止血。”
叶尘接过，收入怀中。“谢了。”
“记住你自己的话。”李冲压低声音，“你是带队的，不是冲锋的。别自己先冲进去。”
叶尘笑了笑，没有回答。
夜幕降临，队伍启程。二十人排成两列，沿山路前行。叶尘走在最前，步伐稳健。左手不时轻触剑柄，仿佛在默数脚步。
两个时辰后，进入密林。
空气渐湿，泥土松软，踩上去悄无声息。
叶尘忽然停下。
队伍瞬间安静。
他闭目凝神，释放灵识，缓缓探入地面，顺着地脉延伸而去。过程极慢，每一次推进都牵动肋间的旧伤，如同利刃在体内刮擦。
但他未曾停歇。
半炷香后，他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方向没错。”他低声道，“再行五十里，便能看到入口。那边灵气已经开始外泄，说明封印松动。我们有机会进去。”
一名弟子忍不住问：“会不会已被他人捷足先登？”
“有可能。”叶尘望着前方树影重重，“但如果真有人占据，绝不会让灵气外泄。这种地方，谁都会藏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心行事。”他说，“发现痕迹就绕行，别碰任何东西。我们的目标是让弟子变强，不是争夺地盘。”
队伍继续前进。
夜色愈深。
林尽之处，现出一道峡谷。两侧岩壁如高墙耸立，中间窄道蜿蜒向前。风自谷底吹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叶尘抬手示意停止。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细细搓捻。
土壤柔软，色泽偏青，与别处迥然不同。
他抬头望向峡谷深处。
远处岩壁之间，有一点微弱光芒忽明忽暗。
“就是那儿。”他说，“准备入谷。保持队形，放慢速度。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触发危险。”
他站起身，左手再次拂过剑柄。
迈出第一步。
剑柄上那道陈年血痕，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