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微微颤动，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
叶尘拔剑而出。
他一剑斩向空中弥漫的血雾。那血雾是封印松动后溢出的邪物，沾上皮肤便会灼伤皮肉。可这一剑劈下，竟硬生生在紊乱的气流中劈出一条通路。他稳步前行，每一步都精准落位，仿佛早已洞悉这险地的生门。李冲率人从后追来，刀锋横扫，将两侧扑来的黑影尽数拦下。
“别管其他！”叶尘没有回头，“跟紧我！”
前方是一条狭窄通道，石壁上刻着歪斜扭曲的符文，有的已然碎裂，有的仍在闪烁微弱光芒。这些并非装饰，而是残存的阵法禁制，错踏一步便会引发爆裂。但他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之物——灵气的流向、符文的连接、断裂的节点。他抬手指向前方三步远的一块地面：“那里安全。”
李冲毫不犹豫，纵身跃过。其余人紧随其后。
通道尽头是一扇坍塌的门，内里漆黑如墨，只传来低沉的嗡鸣。叶尘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连番动作已让他体力透支，右臂的伤口也开始发麻。他低头看去，鲜血正不断滴落，在门槛上砸出清脆的“嗒”声。
“准备好了吗？”他问。
李冲点头，刀尖点地，蓄势待发。
叶尘一脚踢开残破的门板。
光出现了。
但不是光明，而是黑光。大殿中央，九圈黑色火焰熊熊燃烧，围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圆心处站着一人，身披黑袍，双手高举，十指交错结成法印。他脚下铺满符纸，每一张都在燃烧，灰烬不散，反而融入火焰，令火势愈发猛烈。
在黑火照不到的角落，地面龟裂如蛛网，向四周蔓延。最深处，一口巨大的黑棺悬浮半空，比外界所见更为庞大。棺身的裂缝已扩大近半，暗红的光芒不断渗出，仿佛有某种存在正在内部奋力挣脱。
“他想强行破开封印。”叶尘低声说道。
“怎么阻止？”
“打断他的施法。”叶尘闭目凝神，全力开启灵识。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画面：古老的咒语、失传的阵纹、天地运行的法则。他在看，在理解，也在推演。
数息之后，他猛然睁眼。
“每次他借用封印之力时，胸口会出现一道痕迹，不到半息便消失。那是破绽。”
“那你去攻，我来挡住其他人。”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骤然从侧翼杀出，手持弯刀，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李冲迎上前去，一刀劈退一人，反手再斩却被格挡。另一人直扑叶尘，刀尖直指咽喉。
叶尘纹丝不动。
刀锋即将触衣之际，他猛然侧身，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腿横扫而出，将人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抽出短刀，刺入其肩胛。那人闷哼一声，倒地抽搐。
“我没工夫陪你。”他说。
他抬头望向高台，那首领依旧伫立原地，未曾移动。但叶尘知道，对方已经察觉他们的到来——因为那九圈黑火突然开始旋转，从中分离出四道身影，朝不同方向疾冲而来。
“分身来了！”李冲大喝，“三个归我！”
他冲向其中三道，刀光炸裂，与黑火激烈碰撞，火星四溅。剩下一道直扑叶尘，双掌挟火而至，掌风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点燃。
叶尘后退一步，脚底踩到一块凸起的石砖。他心头一动，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掷于地面。铜钱落地瞬间，他感知到一丝细微波动——这里有机关。
他立刻跃开。
下一瞬，铜钱所在的位置喷出一股黑焰，高温之下，石面崩裂。
“原来如此。”他低语。
这座大殿地下埋有阵法，与外界相连。只要踩中特定位置，便会触发陷阱。而那首领能安然立于高台，正是因为他知晓通行路径。
但现在，他也掌握了规则。
分身再度袭来，掌风压迫得人呼吸困难。叶尘不再闪避，反而迎上前去，在距离仅剩一步时猛然下蹲，以剑柄猛击对方膝窝。分身身形一晃，他旋即翻身而起，剑尖划过其脖颈。
黑火熄灭，分身化作灰烬飘散。
他目光投向高台，首领的手势已然改变。原本双手交叉于胸前，此刻变为一手向上、一手向下，如同撕扯某物。
黑棺剧烈震颤，裂缝再度扩张。
“没时间了。”叶尘咬牙。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残存灵力。经脉如被利刃刮割般剧痛，但他不能停。他将所有力量压缩至丹田，凝聚为一点。这是最为凶险的一式——逆灵归源，以身为引，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力量。
代价是重伤，甚至可能废去修为。
他不在乎。
“李冲！”他喊道。
“在！”
“等我出手时，你全力拦住其余分身！绝不能让他们干扰我！”
“明白！”
叶尘闭目，灵识牢牢锁定高台上的身影。他看到了——那道裂痕般的印记再次浮现，在首领胸口一闪而逝。就是现在！
他睁眼，腾身而起。
剑意升腾，清霄剑派最强剑诀“斩妄归真”倾力施展。剑光如虹，穿透黑火，直取目标。首领终于有所动作，转身抬手，一面黑盾凭空出现。
剑光撞击黑盾，轰然炸裂。
但叶尘已然逼近。
他弃剑于地，右拳紧握，携带着压缩至极致的灵力，狠狠轰向那刚刚浮现的印记。
砰！
一声闷响。
首领身躯剧震，嘴角溢出黑血。他低头看向胸口，那道印记开始龟裂，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
“你……”他声音沙哑，“怎么可能……”
叶尘不语，左手猛然掐住其咽喉，右拳再度轰出。
这一次，印记彻底粉碎。
黑火骤然溃散，九圈火焰尽数熄灭。高台崩塌，两人一同坠落。叶尘在落地前将对方推开，自己翻滚数圈才停下。他试图站起，双腿却发软无力，右手已完全失去知觉。
低头一看，整条手臂焦黑如炭，皮肉绽裂。
“结束了。”他说。
然而这时，躺在地上的首领忽然笑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剧烈跳动的黑色晶核。
“你说错了……这才刚开始。”
话音落下，晶核轰然炸裂。
狂暴的能量席卷整个大殿，支柱断裂，屋顶坍塌。叶尘被气浪掀飞，重重撞上墙壁。他张口吐血，挣扎着爬起，却听见身后传来更恐怖的动静。
黑棺的裂缝已扩至一半，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探出。
“不行……绝不能让它出来……”他喃喃道。
他踉跄着冲向地面刻画的纹路——那是阵法的核心节点。他跪倒在地，双手按在符文交汇之处，用最后的力气催动灵识，念出那段古老封印咒语。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滴落在符文上，瞬间被吸收。
光芒亮起。
一道淡金色的光环自地面扩散，笼罩黑棺。那只手的动作渐渐迟缓，最终停滞半空。
封印，重新合拢了一丝。
叶尘瘫倒在地，背靠断碑，大口喘息。视线模糊，耳畔只剩李冲的脚步声和远处不断崩塌的轰鸣。
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伸向前方。
指尖距离地上的符文，还差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