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轻轻悬在剑柄上方，指尖微颤，仿佛风中落叶轻触水面。刹那间，掌心那道自密信竹筒中溢出的灵光骤然炸裂，化作一缕细若游丝的波动，直贯识海。
“东翼已断，敌军无首——全军，反攻！”
声音不大，却如雷霆滚过焦土，穿透浓烟与死寂，钻入每一个尚存气息的修士耳中。前线那些原本蜷缩在掩体后的弟子猛然抬头，有人甚至忘了握紧兵刃，只觉胸口热流翻涌，喉头一紧，几乎脱口呐喊。
叶尘不再多言，脚尖轻点，纵身跃下高台。黑色长袍被气浪掀卷而起，宛如熄灭后重燃的黑焰。他手中长剑斜指苍穹，剑锋牵引天地灵气，乌云应声裂开一道缝隙，百丈巨剑虚影自天而降，挟着刺耳破空之声，狠狠斩向敌营中枢！
轰——！
帅旗连根拔起，旗杆深深插入泥土三尺，断裂处犹挂着半面残破令旗，血沙门的蝎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几名守卫呆立原地，直到碎石砸上肩头才惊醒过来，仓皇四散。
药无尘从断墙后探出脑袋，嘴角扬起：“这下热闹了。”
话音未落，东侧荒原已爆发出震天喊杀声。联盟各部如潮水般冲出阵地，刀光剑影映照残火余烬，将黑夜撕成碎片。一名年轻弟子冲锋过猛，脚下打滑摔倒在地，却不等旁人搀扶，立刻翻身爬起，挥剑劈向扑来的敌人，口中大喝：“老子等这一剑，等了三天！”
苏璃盘坐于南阵残垣之上，双手贴地，十七名医修围成一圈，正将最后灵力注入地脉。她额角渗汗，呼吸略显急促，眼神却清明坚定。方才那一波心脉共振耗力颇深，但她清楚，此刻绝不能停。
“还能撑一次。”她低声说道。
身旁弟子点头，迅速传令。片刻后，南阵边缘亮起几点微光，残存雷网再度激活。虽威力不及从前，却足以令敌军陷入混乱。
敌军果然中计。西北方向的重甲骑兵刚调头南压，便见南阵电光闪烁，误判为主攻方向，竟有两支队伍自行脱离战列，朝此猛扑而来。
“蠢。”药无尘冷笑，解下腰间青皮葫芦，轻轻一晃，瓶口逸出几缕灰蒙雾气，“既然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雾气随风弥散，悄然混入敌群。不到十息，冲锋之敌动作迟缓，目光呆滞，有人甚至停下脚步，茫然四顾，似已忘却为何在此作战。
药无尘吹了声口哨：“‘迷魂散’加‘断脉香’，老配方，就是好用。”
此时，血沙门残部已在东侧结成圆阵。数十黑甲战士环列，中央鼓手双槌狂击，鼓声低沉有力，竟与地底灵气共鸣，硬生生稳住溃势。另有数名敌将护住后方帐篷，显然意在掩护高层撤离。
叶尘眸光一冷，身形未动，神识已贯穿战场，循着灵气流转追溯而去。瞬息之间，他已然明悟——这鼓声并非鼓舞士气，而是以特定频率干扰地脉节点，强行维系阵型不散。
“找到了。”
他抬手送出一道灵识传音：“南阵可还有余力？能借我一用否？”
苏璃睁眼，唇角微扬：“正等着你问。”
她十指交扣，猛然下压。十七名医修齐声低喝，心脉共振之力再度爆发，这一次却非外放施压，而是逆向侵入地脉，释放出紊乱频率。
咚——！
鼓声戛然而止。鼓手脸色剧变，双槌失控砸落，反震之力震裂虎口，鲜血顺槌滴落。战阵顷刻瓦解，外围士兵步履错乱，阵型出现裂隙。
叶尘动了。
他踏空而行，每一步皆踩在敌人呼吸间隙之中。身后数十名清霄剑派弟子紧随而上，剑光如雨，划破夜空。他自己直取战阵核心，剑未出鞘，仅凭剑意便逼退两名拦路敌将。
一名敌将怒吼挥刀劈来，刀锋尚在半空，叶尘已侧身闪避，反手一掌拍在其胸。那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倒三人，再未起身。
“鼓手归我。”叶尘冷冷开口。
话音落下，他人已至阵心。鼓手慌忙抽刀格挡，却被叶尘一脚踢飞兵器，随即掐住其腕用力一扭——咔嚓！骨裂之声清晰可闻，鼓槌坠地。
失去鼓声支撑，整座战阵彻底崩溃。黑甲士兵四散奔逃，有人甚至弃械跪地求饶。
“清理残敌。”叶尘下令，转身望向敌营深处。
远处仍有火光闪动，几队敌兵正护着一辆青铜车架北逃，车帘紧闭，不知车内何人。
药无尘此时也赶到，倚着断墙喘息，腰间葫芦已空大半。“喂，你还打算追？”他抹了把脸，“别忘了，咱们可是防守方。”
“他们如今已非军队。”叶尘凝视那辆青铜车，“是逃犯。”
“那你去吧。”药无尘耸肩，“我在这儿守着，顺便给伤员灌汤药。”
叶尘点头，正欲启程，忽感远处灵气剧烈震荡。他眯眼望去，只见三名气息强横的敌修自侧翼杀出，直扑己方中军旗台，竟是意图夺旗乱军心。
“找死。”他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终于出鞘。
剑光一闪，九道虚影浮现周身，各具不同剑意——或凌厉、或沉稳、或诡谲，正是上古灵识所载《九劫归元剑诀》第一式：“一念起，万刃随”。
三名敌修尚未靠近旗台，便觉空气沉重，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为首者怒吼一声，祭出一面铜镜模样的法宝欲要抵挡。
叶尘淡然吐出一字：“斩。”
九道剑影合一，剑光如瀑倾泻。血光迸现，三人当场毙命，那铜镜亦被劈作两半，落地时犹冒青烟。
战场上，喊杀声渐趋稀落。联盟士气高涨，敌军节节败退，不少人抛下兵器转身奔逃。胆大弟子追出数十丈，边跑边喊：“投降不杀！缴械免死！”
苏璃缓缓收功，靠在残垒上调息。耳边传来弟子低声呢喃：“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无人应答，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答案。
药无尘仰望夜空，咧嘴一笑：“这疯子，又要冲了。”
只见叶尘已率一支精锐小队逼近敌营主营，剑锋染血，步伐不停。他抬起手，食指再次悬于剑柄之上——这一次，不是等待，而是冲锋的号令。
风卷残火，烧红的铁片自断旗杆上坠落，砸进泥中，溅起点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