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还有些发麻，仿佛刚触过一块冰冷的铁片。他没有回房，转身便朝丹堂走去。药无尘那句话仍在脑海中回响：“要是真有人摸到眼皮底下，记得叫上我一起去会会。”可他清楚，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
丹堂门口，三名弟子正忙碌地搬运新到的药材，清点数目。药无尘坐在炼药炉旁，脚边摆着六个敞口的小葫芦，淡淡的药香混着一丝金属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见叶尘进来，他头也不抬：“来得正好，第二批铜丝到了，我刚验过，比上一批强。”
“符核呢？”叶尘问。
“六枚，全都封好了。”药无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刻有暗纹的木盒，推到他面前，“认主禁制也设下了，外人一碰就会自动锁死，连炸都不会炸——省得你担心。”
叶尘打开盒子，六枚符核整齐排列，表面泛着青灰色的微光，宛如凝固的闪电。他拿起一枚，轻轻一捏，符核微微震颤，掌心传来熟悉的灵息感应。确认无误后，他合上盖子，将盒子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你现在就要发？”药无尘站起身问道。
“越快越好。”叶尘脚步未停，“敌人不会等我们准备周全才动手。”
主峰调度台前，三支巡逻队的骨干已列队等候。叶尘踏上石阶，将木盒放在桌上，当众打开。
“这是新的充能装置，能短暂引动主峰大阵的力量。”他取出一枚符核，插入腰间短剑的符槽，“威力如何，你们昨晚应该都看到了。”
人群中响起低语。一名带队弟子皱眉问道：“这东西……真能让飞剑劈开山？”
“劈不了山。”叶尘语气平静，“但它能让你一剑割断偷袭者的喉咙。”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轻笑出声，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弛。
叶尘将符核分发给三队，每队两人，优先交予经验最丰富的老巡山弟子。他还亲自示范认主方法：滴血入核，凝神专注，在三息内完成灵息绑定。六人依次操作，符核陆续亮起微弱光芒。
“从今晚起，外围三线巡逻改为双人轮岗。”叶尘扫视众人，“每队配备两把充能剑，遇敌不必追击，立即传讯求援，等待支援。”
“若对方不止一人呢？”有人追问。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一剑换命’。”叶尘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脊背挺直。
任务安排完毕，他并未离去，而是立于调度台边，望着远处沉沉的山林。天色渐暗，风也凉了下来。
不知何时，药无尘踱步而来，靠在柱子上嗑着瓜子，壳儿一颗颗吐在地上。
“你看再久也没用。”他说，“又不能看得更远。”
“我不用看。”叶尘低声回应，“只要他们动，我的灵识就能捕捉到灵气波动。”
“那你现在感觉到了吗？”
叶尘未答。他闭上双眼，灵识如细网般铺展而出，沿着山脊、山谷、密林缓缓推进。一切看似平静，但在东南方向，有一丝极细微的滞涩感，如同风吹枯草时，卡住了半片叶子。
他睁开眼：“东线第三段，林北坡一带，有异常。”
药无尘立刻停下动作，脸色微变：“你是说有人来过？”
“不是现在。”叶尘摇头，“痕迹留下不到两个时辰，脚印朝幽影域边境而去，绝非本门之人。”
话音未落，一道传讯玉符自东线疾驰而至，撞上调度台的接收阵。光芒闪现，显出一行字：“发现踩压痕迹，植被倒伏角度异常，疑似非本门制式靴底。”
叶尘眼神一沉。
药无尘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还真来了？”
“不是主力。”叶尘盯着玉符上的字迹，“是探路的。他们在试探我们的防区边界。”
“要不要派人去查？”
“已经派了。”叶尘指尖轻敲调度阵盘，节奏稳定，“第二梯队已出发，正在封锁区域，禁止任何人进出。同时调换了西线岗哨位置，制造混乱假象。”
药无尘眯起眼睛：“你是想让他们以为我们慌了？”
“不。”叶尘嘴角微扬，“我是想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来了。”
风忽然转急，吹得旗幡猎猎作响。远处巡逻队的身影已消失在山路拐角，携着新装备，融入暮色之中。
药无尘沉默片刻，忽而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因为上一次运输成功了。”叶尘淡淡道，“我们太顺利，别人便觉得有机可乘。”
“可你明明设了诱饵路线，他们也没上当。”
“所以这次来的，不是蠢人。”叶尘望向幽影域的方向，“是聪明人派来的。”
药无尘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守着吧。”
“我不打算守。”叶尘收回手，玉符上的字迹渐渐消散，“我要让他们留下点东西再走。”
正说着，又一道玉符飞至，速度更快，轨迹更急。落在阵盘上时，光芒剧烈闪烁，显出几行字：“地面发现残留黑灰，疑似使用匿形符燃烧后的残渣，气味刺鼻。”
叶尘瞳孔骤缩。
药无尘凑近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味道……不是普通匿形符。是阴符，需以活血祭炼的那种。”
“他们用了邪法。”叶尘声音冷了下来，“不怕留下气息，说明他们自认能全身而退。”
“或者……”药无尘压低声音，“他们根本不在乎被发现。”
叶尘未接话。他抬起手，将一道灵识注入调度阵盘，整座主峰的巡逻路线瞬间重绘。三线之外，新增七个暗哨点，全部避开明岗视线，隐匿于死角之中。
“通知所有携带充能剑的队员，今晚不得离岗。”他下令，“一旦发现可疑目标，无需活捉，直接出手。伤其一人，我们便可顺藤摸瓜，追查他们的下一步动向。”
药无尘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是要把巡逻队变成猎杀小队？”
“本来就是。”叶尘转身朝了望台走去，“敌人想窥探我们的弱点，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反侦察。”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主峰灯火通明，而山林深处，一片漆黑。
叶尘立于了望台最高处，手中握着一枚备用符盒。寒玉台数据显示，能量波动稳定，输出延迟已降至零点一秒以内。
他闭上眼，灵识再度延伸。这一次，他不再仅感知动静，而是顺着那丝残留的黑灰气息，逆向追踪。
三息之后，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条模糊路径：自林北坡切入，绕过警戒石碑，停留约一刻钟，随后折返，进入幽影域交界的裂谷。
这不是试探。
是标记。
他们在为后续行动，绘制路线图。
叶尘睁开眼，低声传令：“调第四组弓手，埋伏裂谷出口。没有命令，不准放箭。”
药无尘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刚灌满药液的葫芦：“你要放鱼？”
“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钓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