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站在阵法塔楼的顶层，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推演时的一丝麻意。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中央玉碑上刚刚刻下的最后一笔符纹。那道痕迹泛起淡淡的青光，如同呼吸般缓缓沉入石面。
药无尘蹲在东南角的阵枢旁，手里捏着半块碎裂的净魂晶石，抬头看了他一眼：“成了？”
“嗯。”叶尘应了一声，走过去弯腰检查埋于地底的三枚完整晶石。它们呈三角排列，正微微震颤，与上方的阵图遥相呼应。刚才那波煞气来得太过突然，若非他灵识敏锐，提前察觉地底异动，整个阵眼恐怕早已崩毁。
“这地底下啥时候多了条煞脉？”药无尘将碎石扔进药篓，拍了拍手，“以前可没这情况。”
“一直都有，只是被压住了。”叶尘站起身，目光扫过环形阵基，“原来的五行阵太死板，灵气流动像一条直道，稍有波动就容易崩溃。现在改成三重回环导流，既能卸力，又能反哺能量。”
药无尘吹了声口哨：“听不太懂，但感觉挺厉害。那你这到底布了个什么阵？我咋看着有点眼熟，又叫不出名字。”
叶尘并未立刻回答，从袖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指尖轻划空中。灵光闪现，一道阵图轮廓浮现半空，清晰如投影。
“九曜镇狱大阵的简化版。”他语气平静，“去掉了七杀锁魂的部分，只保留镇压与反弹功能。地形受限，灵脉不全，只能做改动。”
药无尘眯着眼看了许久，忽然咧嘴一笑：“怪不得刚才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你这不是修防御阵，是想让整座主峰变成一座会杀人的大阵吧？”
叶尘收手，玉简自动吸收影像并封存。“敌人若真敢在我们升级之际动手——”他顿了顿，嘴角微扬，“那就让他们明白，我们修的不是墙，是刀。”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低沉嗡鸣。整座塔楼轻轻一震，九根支撑柱同时亮起，一道半透明光幕自顶端扩散而出，宛如巨伞，将联盟主峰尽数笼罩。天际云层被无形之力推开，露出一片湛蓝晴空。
药无尘仰头望着那流转的护罩，摸了摸下巴：“防御强度提升了快三倍？”
“实测三点二。”叶尘走到栏杆边，取出一块测灵玉牌，上面数字仍在跳动，最终停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值上。他收起玉牌，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小事。
但他心里清楚，一切已经不同。
这份阵法，远不止提升防御那么简单。它意味着主动权的回归。过去他们总是被动应对偷袭、破坏与渗透；而现在，只要敌人胆敢靠近运输线，甚至妄图潜入核心区域，便会立即触发预警，遭到阵法反击。
“接下来干什么？”药无尘靠在柱子上，晃了晃腰间的葫芦，“要不要给那些探子送点‘见面礼’？比如让他们踩陷阱时，顺便炸个灰头土脸？”
“不急。”叶尘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系统稳定运行十二个时辰。若期间无能量偏移或节点衰减，便可进入下一阶段——武器改良。”
“哦？”药无尘来了兴致，“你要把飞剑塞进阵眼里充能？还是每人发一把带符文的匕首？”
“都不是。”叶尘转身朝楼梯走去，“我要让每一件兵器，都能短暂借用阵法的力量。”
药无尘一愣：“借力？你疯了吧？那是大规模防御体系，又不是丹炉，说充就能充？”
“所以需要媒介。”叶尘脚步不停，“一种能储存并释放阵法残余波动的小型符核。你能炼吗？”
药无尘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笑了：“你早想好了吧？不然不会问得这么自然。”
叶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材料清单我已经写好，待会儿让人送到丹堂。你需要多久？”
“三天。”药无尘竖起三根手指，“但要是批量生产，还得加人手，而且得是你信得过的。”
“人我来安排。”叶尘继续往下走，“今晚之前，第一批样品必须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螺旋阶梯，穿过中层控制室。几名负责监控阵法运行的弟子立刻起身行礼，其中一人递上一份刚生成的灵流监测记录。
叶尘接过一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药无尘凑过来瞄了一眼，“出问题了？”
“西北角节点的能量传导效率比预估低了百分之五。”叶尘指着数据，“虽仍在安全范围内，但不符合模型预测。”
药无尘耸耸肩：“新阵刚激活，有点延迟也正常吧？说不定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叶尘未接话，掏出那枚记录技术要点的玉简，在空中划出轨迹。虚影浮现——是整座阵图的动态模拟。他迅速调整参数，观察能量流向的变化。
片刻后，他轻声道：“问题不在阵图。”
“在哪？”
“在符文角度。”叶尘合上玉简，“我刻录时用了标准倾角七度，但根据当前灵脉潮汐频率，最优值应为六点八五度。差了零点一五，累积到第九节点便出现共振错位。”
药无尘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
“所以得改。”叶尘重新踏上台阶，往顶层走，“每一处关键节点都要手动微调，不能依赖自动校准。”
“等等！”药无尘一把拉住他衣袖，“你现在上去动阵心？万一引发连锁反应怎么办？上次差点炸了半个塔楼！”
“不会。”叶尘挣开他的手，“我已经算好节奏。每次只改一个点，间隔至少两息，让系统有时间适应。”
“你这是拿命在拼！”药无尘声音提高，“就不能等明天？等数据更稳一点？”
“等不了。”叶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回眸看他一眼，“如果敌人真的盯上了这个时机，我们就必须赶在他们行动前，把阵法做到最好。”
药无尘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狠狠瞪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塞过去：“拿着！里面是七颗凝神丹，别到时候手抖，把阵眼刻废了。”
叶尘接过，点头致意，转身走进顶层阵室。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室内寂静至极，唯有九根灵柱发出低沉的震颤。叶尘走到中央玉碑前，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落在第一处节点符文的边缘。
他开始一笔一笔，修正那些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偏差。
每落下一笔，整座塔楼都会轻轻震动一下，仿佛在呼吸，在回应。
药无尘站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听着里面传来的规律嗡鸣，低声嘀咕：“你要是出了事，谁给我报销这批净魂晶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