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的嗡鸣尚未散尽,地面那道细微的裂缝已悄然延展,逐渐裂开成一条幽深的通道。淡紫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流淌而出,轻轻漫过三人的脚边,如同古老契约被唤醒的印记。
叶尘并未急于进入,而是将左手缓缓贴上石台表面。掌心那枚黑色印记与地面符文微微共鸣,一丝细弱的波动顺着手臂攀升,直入脑海。他闭了闭眼,随即抬手,轻声道:“慢点走,别踩中间那条发光的线。”
药无尘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葫芦,低声问:“你又感知到什么了?”
“不是看见。”叶尘语气平稳,“是听见了。这地方……好像在呼吸。”
话音刚落,陆明渊已横剑半步,护住侧翼。三人并肩踏入通道,才走出不到十步,脚下的石板骤然塌陷三处,裂口深不见底,边缘布满漆黑倒刺,泛着湿漉漉的暗光。
叶尘早有准备,脚尖轻点,身形跃起,袖中两枚铜钱疾射而出,精准落在前方未动的石砖上。铜钱落地无声,可下一瞬,两侧石壁猛然喷出淡紫色雾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连光线都扭曲了一瞬。
“神识腐蚀雾!”药无尘脸色一变,迅速后退,从葫芦中倾出一把灰粉撒向空中,形成一道薄障,勉强阻住毒雾蔓延。
陆明渊剑锋一挥,寒气席卷而出,将逼近的雾团逼退数尺。他冷冷问道:“还能继续前进吗?”
“能。”叶尘立于一块稳固的石板之上,双目微闭,灵识如丝般探出,不触机关,只顺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流动细细感知。片刻后,他睁眼说道:“这些陷阱并非杂乱无章,它们遵循一个节奏——十七次呼吸为一轮,与源核的波动完全同步。”
药无尘喘了口气:“所以只要我们按这个节奏呼吸,就能避开?”
“不只是呼吸。”叶尘抬起手掌,让黑印正对墙上符文,“还要让气息融入这条通道的‘律’。它认的是继承者的频率,而非谁走得更快。”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呼气时特意拉长,以十七息为一循环,仿佛在与某种沉睡的存在同步心跳。随后,他释放一缕灵识,轻轻覆在两人身上,如同披上一层无形的庇护。
果然,前方半空中浮现的透明刀阵缓缓收拢,原本随脚步而动的空间利刃停驻不动,渐渐隐入虚无。
“走。”叶尘迈出第一步,踏在铜钱标记的位置,脚步轻却坚定。
三人依次前行,每一步都严格卡在十七息的节奏之中。通道两侧的符文随着他们靠近逐一亮起,紫光流转,宛如在确认身份。越往深处,空气越是沉重,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行至中途,地面忽然浮现出血色纹路,层层叠叠构成一幅残缺的阵图。紧接着,一道虚影缓缓显现——模糊的身影,身披破旧长袍,左臂齐肩断裂,右手仍紧握断剑,指向通道尽头。
那人唇瓣微启,却无声息。胸口骤然裂开一道口子,整个人如沙砾般崩解消散,最后一眼,竟落在叶尘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药无尘咽了咽口水:“这是……之前进来的人?”
“不是一个。”叶尘凝视着虚影消失之处,眉头紧锁,“是一批人,至少七个,全都死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陆明渊低声问。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叶尘缓缓道,“准确地说,是看了我掌心的印记。他认得这个标记,但他失败了。”
药无尘忍不住追问:“怎么死的?”
叶尘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残留的灵力痕迹:“他在第十九步时突然加快脚步,打破了节奏。陷阱感应到异常,立刻升级反应。”
他站起身,语气低沉:“这里不考验实力,只考耐心。谁想快,谁就死。”
陆明渊冷笑一声:“设计这地方的人,真是狠。”
“不是狠。”叶尘摇头,“是清醒。他知道总会有人来,也知道大多数人经不起诱惑。所以他干脆把贪心的人,亲手埋在这里。”
三人再度启程,比先前更加谨慎。叶尘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先以灵识探查,再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轨迹,供身后二人跟随。
通道逐渐收窄,头顶符文由紫转银,排列方式也不再是简单循环,而是化作螺旋递进的结构。每行七步,前方便会生成一组复合陷阱——先是地面渗出粘稠液体,继而空中浮现交错的力场网,最后才是致命的空间刃。
“越来越密了。”药无尘擦了擦额头冷汗,“再这样下去,站着不动都会触发。”
“说明快到核心区域了。”叶尘目光微凝,“守卫越强,里面的东西就越重要。”
正说着,脚下一块石板微微下沉半寸。
叶尘立刻抬手:“停!”
三人瞬间凝滞。
下一瞬,头顶银色符文猛然闪亮,整条通道剧烈震动,墙面裂开数十道细缝,如蛛网般蔓延。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整个空间正在收缩。
“它发现我们了?”药无尘声音发紧。
“不。”叶尘闭眼感知片刻,忽然轻笑了一下,“是我们踩对了地方。”
他指向前方地面一道不起眼的刻痕:“那里本该有个机关,但它没启动。因为我们的节奏完全匹配源核波动,系统已经开始把我们当作‘合法进入者’了。”
陆明渊眯起眼:“意思是,我们可以稍微快一点?”
“可以试试。”叶尘略一思索,“但只能多走半步,不能破坏节奏。”
他带头迈出,步伐略快,仍维持十七息周期。果然,前方的陷阱激活速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组全然未反应。
药无尘松了口气:“看来真管用。”
话音未落,叶尘猛地转身,一把将他拽回。
原来他刚才踩过的那块石板,在离开后缓缓升起,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一根漆黑如骨的触须悄然探出,正朝他的脚踝缠去。
“好险……”药无尘脸色发白。
叶尘盯着触须缩回的轨迹,眼神渐冷:“这不是机关。”
“什么?”
“这是活的。”他低声说道,“或者曾经是活的。它寄生在陷阱体系里,专等误触之人送上门。”
陆明渊冷笑:“还挺会捡漏。”
“别小看它。”叶尘提醒,“能在这种地方存活至今,恐怕比外界那些妖兽更难对付。”
三人调整步伐,绕开那块石板继续前行。通道尽头隐约显出一片开阔空间,紫光在那里汇聚成柱,映出模糊轮廓。
眼看即将脱离陷阱区,叶尘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掌心的黑印正在轻轻跳动,不再是共鸣,更像是……警告。
“怎么了?”药无尘察觉异样。
叶尘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面向前方最后一段通道。
就在这一刻,两侧墙壁上的符文尽数熄灭。
紧接着,地面浮现出全新的图案——一圈环形锁链,中央镌刻着一个古老的字:止。
空气骤然转冷。
叶尘凝视那个字,声音低得几近呢喃:“这不是最后一道关卡。”
“那是什么?”
“是警告。”他缓缓道,“给真正获得资格之人看的。”
药无尘还想开口,却被陆明渊伸手拦下。
三人静立原地,看着那圈锁链纹路缓缓旋转,最终指向通道尽头的光柱。
叶尘迈出一步。
脚落下时,整条通道彻底寂静,连呼吸声都被吞噬。
他继续前行,掌心的黑印跳动愈加剧烈,仿佛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选择。
距离光柱还有二十步时,地面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字,由无数细小的骨屑拼成:
汝若前行,不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