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高高举起长戟，漆黑的火焰如巨柱般冲天而起。他胸口那张人脸缓缓睁开双眼，黑洞般的眼瞳死死盯住叶尘。
“你……闻到了吗？”
声音沙哑刺耳，仿佛铁片在石上刮擦。话音未落，他猛然一脚踏地，整片雪原随之震颤。八名残兵同时扑上，长戟交错成网，封死了叶尘所有退路。
可叶尘一步未退。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弥漫口中，头脑骤然清明。就在那一瞬，他的灵识如细针般刺入战场每一寸空气——他看清楚了！
敌将落地时右腿微滞，那是刚吞噬同伴、气血未稳的破绽；左侧三人出招前半息，肩膀会轻颤，灵气先行涌向手臂；而胸口那张人脸每次睁眼，地底符文便会微微震动，似乎与某种阵法相连。
“药无尘！”叶尘低喝，“别攻主将，去干扰他操控魂魄的关键点！”
药无尘正从药篓中摸索雷符，闻言一怔，随即醒悟。手腕一抖，一枚冒着青烟的小球飞出，不砸人，精准落在敌将左前方三步远的雪地上。
轰！
炸开的并非雷鸣，而是一股浓烈药气，苦涩中带着腥臭。几名敌兵动作顿住，眼神发直，刹那恍惚。
就是现在！
叶尘指尖轻弹剑身，指节在剑脊上敲击三下。
这是清霄剑派的秘密指令——斜退两步，错位反击！
五名剑修几乎同时侧身，脚步挪移半尺。下一瞬，敌人的长戟擦着衣角掠过，带起五道寒光。但他们早已不在原地，反手一撩，剑刃划过敌腕，两人惨叫失兵，兵器坠地。
“干得漂亮！”药无尘咧嘴一笑，又掏出一枚雷符，“再来一次！”
可敌将怒吼一声，左手狠狠拍向胸前骨甲。剩余六名敌兵竟齐齐跪倒，皮肤迅速干瘪，血肉化作黑气被抽离，尽数涌入敌将体内！
气息再度暴涨，已逼近金丹后期巅峰！长戟上的火焰由蓝转黑，地面冰层寸寸龟裂。
陆明渊跃上右侧高坡，掌心凝聚灵力，断剑虽未出鞘，一道剑气却自背后激射而出，横斩敌将腰际。对方被迫挥戟格挡，身形晃动。
叶尘抓住时机，灵识铺展全场，捕捉到敌人进攻前那一丝灵气波动。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节奏已然了然于心。
“左翼三人，压低重心；中军缓进，等我信号。”
话音刚落，敌人再度扑来，长戟如林，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眼看一名弟子即将被刺穿，叶尘猛然抬剑，剑尖点地，发出一声清脆鸣响。
是变阵的信号！
三名体修立刻蹲身，双拳猛砸地面，震荡之力掀翻两名敌兵；两名剑修借势跃起，剑光如雨洒落，咔嚓两声，两柄长戟应声断裂。
敌将暴怒狂吼，张口咆哮，胸口人脸双目全睁，一圈无形波纹扩散开来。
三名弟子顿时踉跄后退，眼神空茫，手中兵刃几欲脱手。
叶尘早有防备，灵识在识海迅速筑起屏障，将七成冲击引至自身。喉头一甜，嘴角渗出血丝，但他依旧挺立如松。
“药无尘，雷炸左前三丈！”
药无尘毫不犹豫，甩出最后一枚青雷符。雷球精准落地，轰然炸开，气浪掀飞两个偷袭之敌。陆明渊趁机杀入战圈，断剑虚引，一记“裂云斩”逼得敌将连退三步。
局势，终于稳住。
“还能撑。”叶尘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残敌，“他们只剩两个活尸了。”
药无尘喘着粗气走近：“你说那东西是控魂的关键？”
“不止。”叶尘闭目，灵识穿透积雪，顺着地下符文追溯，“它们连着阵眼，能量走的是三角循环。只要打断一点，整个献祭链就会崩断。”
“那你指地方，我来砸。”
叶尘点头，剑尖在地上快速勾画三道符印，指向三个方位：“三点必须同时震动，才能破掉循环。”
陆明渊看懂其意，跃下高坡，掌力凝聚，分三次轰击指定位置。
第一击，地面微颤；第二击，冰层现裂；第三击落下，轰然巨响，三具干尸瞬间化为灰烬，地底符文崩解，黑气四散。
敌将仰天嘶吼，气血逆冲，嘴角溢出黑血，仅靠长戟支撑才未倒下。
“好了。”药无尘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拿命填了。”
可叶尘并未放松。他紧盯敌将胸口的人脸，那物虽已闭眼，但他的灵识仍能感知到微弱波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对。”他低声开口，“它不是想杀我们。”
“那是想干什么？”药无尘皱眉。
“它是在等我们靠近。”叶尘握紧剑柄，“刚才那一招，根本不是为了变强，而是为了暴露阵眼的位置。有人想让我们看清这符阵的结构。”
陆明渊脸色一变：“你是说，这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也可能是陷阱。”叶尘眯起双眼，“但这符文走向，与霜月驿站外那口青铜棺上的图腾，有七分相似。”
药无尘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拘魂阵？”
叶尘没有回答。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上残留的符痕，灵识沉入其中，试图还原完整图案。可就在接触刹那，一股冰冷意念顺着灵识反冲而入！
他猛地缩手，呼吸一滞。
“里面有东西。”他沉声道，“这不是死阵，是活的。它在吸收战斗中的怨气、血气，一点点养活自己。”
陆明渊紧握断剑：“那就毁了它。”
“不行。”叶尘摇头，“硬毁会引爆残余灵脉，方圆百丈都将塌陷。必须用特定频率逐个震断连接点，像剪丝线一样，一根一根来。”
“你指挥，我动手。”陆明渊站到他身旁。
药无尘也凑上前：“我还有两颗定神丹，能撑一刻钟。”
叶尘看了他一眼，点头：“够了。”
他闭上眼，灵识再次铺展，这次不再局限于地面，而是深入地底，沿着每一道符文追踪。时间仿佛变慢，他能感知每一缕灵气的流动，每一个节点的跳动。
“陆明渊，西北角，轻震三下，间隔半息。”
陆明渊依令而行。
“药无尘，东南方雪下三尺有块青石，用雷符轻轻点其表面。”
药无尘立刻照做。
一道道指令下达，一次次精准执行。符阵的脉络在叶尘脑海中愈发清晰，宛如一张逐渐亮起的巨网。
突然，敌将动了！
他拔起长戟，不顾伤势，疯狂冲向叶尘，黑焰缠身，如同失控猛兽。
“拦住他！”药无尘大喊。
两名剑修迎上，却被一戟扫飞。陆明渊欲阻，却被三名残敌死死缠住。
叶尘仍闭着眼，灵识不断延伸。
距离越来越近。
长戟已然高举。
就在锋刃即将落下的刹那，叶尘睁眼，低喝：
“现在！正南七步，全力一击！”
陆明渊听声辨位，掌力轰然爆发！
轰——！
地面炸裂，裂缝蔓延而出，正好切断最后一根灵脉。
敌将动作戛然而止，长戟停在半空，胸口人脸剧烈扭曲，最终化作灰烬飘散。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中，黑焰熄灭，气息飞速衰竭。
叶尘收剑，缓缓吐出一口气。
药无尘走过来，递上水囊：“总算搞定了。”
叶尘接过，刚要饮水，忽然眉头一皱。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尖有些发麻，灵识回流时竟略显滞涩，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
“怎么了？”药无尘察觉异样。
叶尘未语。他抬起左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淡的红印，形状诡异，像一只倒悬的眼睛。
他尝试运转灵识驱散印记，可那痕迹微微发烫，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