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跪在碎石上，膝盖被硌得生疼，剑尖撑地，手臂止不住地颤抖。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力气，体内的灵力仿佛被抽空，经脉火辣作痛，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他没有动，也不敢动。
祭坛中央，首脑静立，黑袍垂地，衣摆上的血莲纹路正缓缓亮起，颜色比先前更深，仿佛从地底唤醒了某种可怖的存在。
他未言语，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微勾。
三道符线骤然自地面暴起，直射叶尘面门。他侧身闪避，脚下一滑，借剑身支撑向后跃出两丈。落地时脚跟一软，几乎跪倒，但他咬牙撑住了。
这具身体已接近极限。
可战斗不能停。
他闭上双眼，灵识悄然铺展，如一张无形之网，贴着地面蔓延开来。识海深处，那道上古传承轻轻震颤——并非警示，而是提醒。它开始自行推演。
首脑抬手结印，黑气翻涌。
一道、两道、三道符线接连升起，攻势如潮。叶尘闪转腾挪，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就在第四次攻击将至之际，他忽然察觉一丝异样——那黑气的波动，在第三次结印后，竟有刹那的停滞。
半息。
不多不少，刚好够他喘息，也够他出剑。
他睁开眼，嘴角微微一动。不是笑，是确认。
再来一次。
首脑再度出手，三连击如浪涛般压来。叶尘不再硬拼，只以最小动作闪避，将每一分气力都留作后手。第三击刚落，他脚尖轻点，身形前掠半步，剑锋斜挑，直刺对方手腕。
黑气迅速聚拢格挡，动作却慢了半拍。首脑缓缓收回手，目光再次有了波动。
“你发现了？”他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多了一丝探究。
叶尘不答，退后两步稳住身形。他从怀中取出第二颗断息丹，指尖在药丸上划开一道裂痕，随即吞下。
药力迅速扩散，心跳放缓，体温下降，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他故意垂下肩膀，剑尖触地，手臂微微颤抖。嘴角那道未愈的伤口，他悄悄用指尖抹过，鲜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轻喘一声，仿佛真的支撑不住。
首脑立于原地，黑气缭绕周身。他未动，却在仔细观察。祭坛上的血莲纹路微微波动，似在感应什么。
叶尘的灵识始终紧绷，捕捉着对方每一丝灵力的起伏。他清楚，这种伪装瞒不过真正的强者。可越是强者，越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对方迟疑，便是他的机会。
终于，首脑抬起了手。
不是结印，而是直接凝聚黑气，化作一杆长矛，悬浮掌心。矛尖直指叶尘，无声无息，却杀意凛然。
这是要一击毙命。
长矛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轨迹。然而就在离手的刹那，叶尘猛然睁眼。
灵识全开！
视线穿透黑气，落在首脑胸前——那块暗金色的护心镜上。在攻击发动的瞬间，镜面灵光一闪，外层防御增强，但内核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空档。
就是此刻！
他不退反进，迎着长矛冲上！身体在最后一刻侧身，长矛擦过肋骨，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袭来，他却借着冲势，逼近首脑身前三尺。
剑光再起！
不取头颅，不刺心脏，而是斜撩，直击护心镜边缘。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剑尖撞上镜面，发出金属交击之声。护心镜表面灵光剧烈波动，裂开一道细纹，旋即修复。
但叶尘已然看透。
这护心镜的灵力运转有其规律——每施展三次术法，便需回流一次，温养核心。而每次主动攻击时，外层强盛，内核虚弱。这是它的防御机制，也是唯一的破绽。
他踉跄落地，单手扶剑，喘息粗重。鲜血从肋间不断渗出，染红衣袍。断息丹的效力正逐渐消退，心跳回升，生机重新浮现。
首脑缓缓转身，黑气再度聚拢。他低头看了眼护心镜上的裂痕，抬眼望向叶尘。
“你很聪明。”他说，“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叶尘抬起剑，剑尖直指对方，声音沙哑：“那你试试看。”
首脑抬手，黑气再次凝聚。祭坛上的血莲纹路彻底亮起，比之前更亮、更红。这一次，他双手缓缓合十，掌心压缩出一团旋转的黑色旋涡。
叶尘静立原地，未曾移动。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但也不需要太久。
他只需再看一次。
旋涡成型，首脑双臂张开，准备释放。就在结印的瞬间，叶尘的灵识再度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节奏——三连施术后的半息停顿。
来了。
他闭上眼，上古传承自动推演，一条近乎完美的反击路线在脑海中浮现。
等你这一招。
首脑双掌推出，黑气旋涡轰然爆发，直冲叶尘胸口。他猛然睁眼，脚下一踏，身形斜掠而出，避开正面冲击，同时剑锋一转，借旋涡边缘气流的反推之力，再度逼近。
剑光如线，直刺护心镜内核。
护心镜灵光暴涨，防御瞬间提升。可就在那一刹那，叶尘的剑尖微微一偏，划过镜面边缘，精准切入灵力回流的间隙。
“嗤——”
一声轻响，护心镜的灵光剧烈震荡，裂纹蔓延至三分之一。血莲纹路随之黯淡一瞬，祭坛轻轻震颤。
首脑终于后退一步。
叶尘落地，剑插入地支撑身体。他喘着气，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
“你不是不怕痛。”他低声说道，“你是怕这镜子碎了。”
首脑伫立原地，黑气缓缓翻涌，遮住胸前的裂痕。他未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准备下一波攻势。
叶尘紧握剑柄，指节泛白。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石板上。
剑尖轻颤，映出对面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