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扎进地脉的瞬间，石头猛地一颤，仿佛活了过来。黑雾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缠住剑身就往上爬。叶尘脑中轰地一炸，神识像被人狠狠攥住拧了一把，眼前发黑，膝盖发软，差点跪倒。
银珠在袖子里剧烈震颤，几乎要把布料撑破。灵识像是压了块巨石，转都转不动，连呼吸都沉得压在胸口。
地底还在跳动，七下重，一下轻。可节奏不对了。不是心跳，是阵法在反噬。
叶尘咬牙撑着。剑不能拔——一拔，前功尽弃。可再耗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得被抽干。
风突然从门口卷了进来。
苏璃冲了进来。
药无尘在后面喊，没拦住。她一脚踩进灵网中心，脚底“咔”一声，裂开一圈纹路。黑雾立刻调头，朝她扑去。
她没躲。
眉心那点血莲花骤然亮起，像火星溅落。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瞳孔里浮现出一圈圈旋转的纹路，如同轮盘转动。
命运之瞳，开。
她一眼看穿——这阵法不是靠玉珏驱动，而是借地脉之力，与五阴锁灵阵共振，养出了一个假灵智。黑雾不是攻击，是“意识”伸出的触手。要破阵，不能硬砸，得掐断它的“呼吸”。
“叶尘！”她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地底的嗡鸣，“不是七强一弱！是弱后藏强！它骗你！”
叶尘浑身一震。
三年前那夜的记忆翻涌上来——他第一次听见地底心跳，以为是七重一轻。现在回想，轻跳之后，还藏着一次极细微的回震，几乎听不见。就像人呼到尽头，总会有一丝气反弹回来。
他明白了。
不是节奏错了，是他听错了。
剑意变了。
原本蓄力要重劈，现在转为轻颤。剑尖在节点上轻轻抖动，一次、两次……九次，全卡在那“弱后藏强”的点上。
石室猛然晃动。黑雾尖啸，像气球炸裂，缩成一团，随即崩散。缠绕剑身的黑链化作青烟，四散逃逸。
地底的心跳，断了。
叶尘猛地拔剑，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手臂发麻，虎口崩裂，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落下。
苏璃踉跄跪地，嘴角溢血。强行开启命运之瞳，代价不小。她抬手抹去血迹，冲叶尘笑了笑：“这回……没让你一个人扛。”
药无尘冲进来，葫芦空了，只剩个焦黑的壳。他喘着气：“出口炸了，那几个黑衣人跑不了，顶多躲一会儿。”
话没说完，岩壁轰然炸开。
领头人半身焦黑，左臂只剩白骨，右手捏着玉珏碎片往嘴里塞。双眼通红如血，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已经彻底疯了。
“你们……毁不了门……”他嘶哑着，“钥匙能换，人……也能换……”
叶尘不等他说完，剑光一闪，直取咽喉。
那人偏头躲过，反手将碎片拍进胸口。血光炸开，整个人化作黑影，撞穿岩层，消失不见。
药无尘啐了一口：“跑得比鬼还快。”
苏璃扶着石台站起来，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她看向青铜匣——黑雾散尽，匣面浮现出古纹，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三声后，纹路定住。
“钥已认主”四个字浮现而出。
叶尘走过去，手按上匣子。银珠滑出袖口，自动嵌进凹槽，严丝合缝。没有排斥，没有震动，就像终于回到了家。
他低头看着，没说话。
药无尘凑上来想摸，被苏璃一巴掌拍开。
“你不是说这珠子是命根子？”药无尘咧嘴，“现在倒舍得让它进别人家？”
“它本来就是钥匙。”叶尘开口，“不是命根子，是工具。工具，就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药无尘撇嘴：“说得跟真的一样，你刚才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叶尘抬头，看了苏璃一眼，“所以有人喊了我一声。”
苏璃笑了笑，没接话。她走到石台边，指尖划过匣面纹路，忽然皱眉。
“这纹……不是上古字。”她说，“是预言。”
“啥预言？”
“门不开，心不死。心若动，钥自归。钥归处，天门坠。”
药无尘头皮一麻：“这不等于没说？天门坠？谁家门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叶尘没吭声。
识海深处，上古灵识轻轻震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他没说——银珠归匣那一瞬，他“听”到了一段信息。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方向。像有人在他脑子里画了张图，起点是这儿，终点在极北。
但他没说。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药无尘还在嘟囔：“匣子现在归你了，砸了？藏了？还是供着？”
“先带出去。”叶尘取下银珠，收回袖中，“这儿不安全。地脉醒了，再待下去，谁知道还会冒出什么。”
苏璃点头：“出口炸了，得另找路。”
“有。”叶尘指向角落一条窄道，“那边地脉最弱，应该是废弃的通风道。”
药无尘翻白眼：“你连老鼠打洞的路线都算好了？”
“差不多。”叶尘已经朝通道走去，“走不走？不走我关灯了。”
苏璃笑了，跟上。药无尘骂骂咧咧地垫后。
三人刚到通道口，身后石室“咔”一声轻响。
青铜匣微微一震，“钥已认主”的字迹淡去，新浮出一行古纹。
门，将启。
叶尘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