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拉着苏璃的虚影，二人心意相通。他向前迈出脚步，脚下并非泥土，而是闪着金属光泽的地面，仿佛大地被熔铸成了精密仪器的内壳。
苏璃跟在一旁，脚步轻盈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她的眼睛深处，银光如数据流般滑动，将前方扭曲的空间解析成可通行的道路。药无尘背着空瘪的药篓，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灰撒向空中。灰刚落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形成一道淡弧线，这是能量流动的痕迹。
药无尘咧咧嘴，压低声音道：“这地方，就像是把一座城塞进炼丹炉烧成了琉璃。”
没人回应。前方的黑暗逐渐退去，出现了许多悬浮的金色阵列，一层叠着一层，宛如蜂巢。每个阵纹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好似大机器在打呼噜。
叶尘突然抬手，手指轻轻敲击手心，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上古灵识在他脑海中运转，将周围的能量波动转化为可理解的信息。他发现，那些阵列并非死物，而是由百万次轮回的记忆碎片编成的，每次重启，就会有一段意识被抹除、重新组合用于实验。
叶尘小声说道：“他们在筛选，并非维持秩序，而是想找到能容纳自由意志的完美容器。”
苏璃眼睛一缩，这下明白了为何自己的意识总是被拉回此处，为何每次轮回都带着同样的执念和痛苦。她是样本，是变量，是管理局计划中不受控制的“异常”。
墙上出现了金色符文，像是自行冒出来的记录。叶尘走上前去，看见有一行字不断刷新：【第999,872次轮回：失败。，自由意志溢出率136】【第999,873次轮回：失败。宿主情感干扰系统稳定性】【当前轮回：第999,999次。变量叶尘与苏璃共生意志强度突破阈值，进入最终观测阶段】
药无尘吹了声口哨：“这么说咱们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快毕业了？”
话刚说完，一个青色影子在阵列中间缓缓出现。影子模模糊糊，这次没有出手阻挡攻击，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被反复观看的记忆。
初代掌门的声音传来，没了以往的洪亮，还有些疲惫：“你们终于来了。我本来不该在此处，可你们的意志太过强大，将这段备份激活了。”
叶尘抬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您这次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说吗？”
影子抬手，指着头顶的阵列：“我不是‘谁’，我是第一个未被同化的容器，也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管理局所说的‘秩序’，就是将众多生灵炼制成天道燃料。他们需要完美容器，能够容纳所有自由意志且不崩溃，你们是九十九万次轮回里唯一未断共鸣的。”
苏璃的手微微颤抖：“那……我身体里的病毒代码，那些封印……”
影子看着她：“是你自己甘愿背负的。每次轮回，你都选择牺牲自己，只为留存一点意识的火种。你并非被选中的，你是自己回来的。”
空气瞬间凝固。药无尘低头看了看只剩半截的药篓，突然笑了：“难怪我总觉得这药味不对，原来我在轮回里已经死过好几百回了。”
影子看着叶尘：“你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能毁掉阵列核心，就能打破循环。否则，第十次轮回开始，一切将重新来过。”
叶尘皱了皱眉：“你说‘最后一次’，可记录上是第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影子声音低沉：“真正的轮回次数，并非用数字计算。”
他抬手，手心出现了像裂痕的印记，和叶尘手心的金线一模一样。
“是用心碎的次数计算的。”
话刚落，一道黑色屏障“唰”地升起，将影子与众人隔开。屏障上电光乱闪，发出刺耳的声音，如同许多人在尖叫、哀嚎、求饶。
苏璃小声说：“守序者……来了。”
药无尘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透明液体，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他咧嘴一笑：“这是我用最后一点本源炼制的‘破障散’，洒上去能撑三秒。别问我从哪来的，问就是祖传的。”
叶尘和苏璃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同时将掌心的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能量流，朝着屏障冲去。光所到之处，刺耳声减弱，影子的模样又清晰了起来。
影子焦急地喊道：“听着！核心在阵列最里面，它有两层保护，一层是物理结构，一层是因果锁链。你们必须同时切断现实和命运的联系！”
“怎么切？”
“真正的钥匙……”影子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在你们最在乎的地方。”
话未说完，他的影子又破碎了，化作一点一点的青光，融入了阵列之中。
屏障再次合上。
药无尘立刻将瓷瓶朝着屏障砸去，蓝光炸开，出现了一个小缺口。叶尘毫不犹豫，带着众人冲了进去。
越往里走，空间越发扭曲。地上出现了许多倒影，每个倒影里的“他们”都有着不同的结局，有的死亡，有的背叛，有的乖乖接受命运。那些倒影伸手，想要拉住他们。
叶尘低喝：“别看。那是过去的我们，也是未来可能的模样。”
终于，他们到达了核心区。一个巨大的青铜柱矗立在中间，柱子上缠绕着十二条血色封印，每条都透着暗红色的光。柱子顶上飘着一颗跳动的晶体，和苏璃的心脏极为相似。
这时，空间“咔嚓”一声裂开了。
一个黑影走了出来，身着绣着血色曼陀罗的黑袍，银面具下只露出苍白的下巴。他抬手，身后出现了十二个守序者战傀，每个都是由液态金属制成，动作整齐得如同齿轮咬合。
夜无殇声音冰冷：“第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该结束了。”
战傀立刻发起攻击，形成一个圈，将众人围在中间。叶尘眼睛一缩，立刻发现了阵眼，就是正南方的那个战傀，它金属流动的样子与其他战傀不同，有些迟缓。
叶尘吼道：“药无尘！东南角，三秒后有破绽！”
药无尘早已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脸瞬间涨红，一拳砸向地面。药力发作，震波散开，那个战傀果然慢了一下。
“就现在！”
叶尘拔剑，剑划破空气，直刺阵眼。战傀的阵势顿时大乱。
但他并未停下，趁着混乱，他飞身而起，剑尖一转，直刺青铜柱核心！
剑碰到晶体的那一刻，整把剑突然亮起奇异的光，那光的纹路熟悉得让人心里发慌，和他在时空乱流里捡到的半本《维度编程指南》封底的符文一模一样。
剑嗡嗡作响。
这剑并非普通的铁，也不是灵器，而是被遗忘的“代码之刃”。
叶尘咬紧牙关，将所有灵识灌入剑中。上古传承的力量与维度法则交融在一起，剑光如洪水般冲向核心。
“轰——！”
整个天玄域剧烈摇晃。金色阵列开始解体，地面裂开，下面是无尽的数据深渊。天空中的容器阵列一块一块地破碎，像光雨一般落下。
夜无殇大吼一声，抬手想要召唤更多战傀，却被一股反作用力震退了好几步。
叶尘站在崩塌的边缘，剑尖仍指着核心。晶体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叶尘笑了，剑光也变得更亮了。下一瞬，整个空间像玻璃一样裂开，裂缝里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
叶尘的剑，正从裂缝中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