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时代的冬天,是伴随着属于炭火的香气和厚重的积雪的。
时光飞逝,距离伊之助上次见到村田已经过去了六年。
如今的伊之助已经十三岁了,正处于抽条的年纪,身形挺拔,那张脸更是继承了琴叶的全部优点,漂亮得让教里的女信徒都不敢直视,看一眼就会产生美好的遐想。
但他一开口,那种美好的滤镜就会碎一地。
极乐教,偏殿。
“高桥老板。”
伊之助盘腿高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
手里把玩着两枚金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身后是一扇画着地狱变相图的屏风,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
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绸缎和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这是镇上最大的米商,高桥屋的主人。
“少、少主”高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今年的收成确实不好,小的只是稍微把米价提了一成”
甚至没等高桥说完
“一成?”
伊之助嘴角一勾,露出了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超常触觉让他清淅感知到了高桥身上那种因撒谎而产生的微弱颤斗。
“佐藤。”
伊之助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一旁的佐藤管家立刻翻开帐本,面无表情地念道:
“高桥米屋,囤积陈米五千石,暗中勾结浪人阻断外地粮路,导致镇上米价翻了三倍。
上月获利,黄金三百两。”
高桥的脸瞬间惨白,如丧考妣道:
“冤枉啊少主!那是手下人背着我干的!”
“行了,别演了。”
伊之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了高桥。那是伊之助模仿童磨多年练就的压迫感。
“别!别杀我!我出钱!我赎罪!”高桥吓得魂飞魄散,疯狂磕头。
“这就对了嘛。”
伊之助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黄金五百两,作为教内的精神损失费。另外,去镇子西边的贫民窟施粥三个月。要是让我知道粥里掺了沙子,我就把你剁碎了掺进去喂猪。”
“是是是!谢少主不杀之恩!”
看着高桥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伊之助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
“佐藤,把这五百两记在慈善基金的帐上。三百两给老头子和我妈买点衣服,剩下的二百两,我有用。”
“是,少主。”佐藤看着自家少主,眼神满是崇拜。 这几年,极乐教在少主的治理下,虽然名声依旧神秘,但周围的治安竟然出奇的好。因为所有的恶霸都被少主黑吃黑了一遍。
少主才是最厉害的。
佐藤看向那气质愈发像教主的少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
处理完公务,伊之助觉得无聊透顶。 童磨那个变态老爹最近缠妈妈缠的近乎快黏在一起整天躲在后殿不出来,琴叶妈妈又在午睡。
“下山逛逛吧。”
伊之助摸了摸腰间的双刀。
山下小镇,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
伊之助穿着一身显眼的蓝白锦缎,腰间别着造型夸张的两把双刀,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周围的路人看到他,纷纷避让,
眼神中既有惊艳又有畏惧。
“呜哇哇哇!救命啊!我不要死!我不要被切腹!”
一阵凄厉至极、高亢刺耳的哭喊声,穿透了喧嚣的人群,精准地传入了伊之助的耳中。
伊之助眉头一皱。 这熟悉的频率,这熟悉的肺活量,这熟悉的声音,又是那个黄毛爱哭鬼?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家丸子店门口,一个金发少年正死死地抱着一个女孩子的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小美!你不要抛弃我!我为了你都欠了高利贷了!你要是对我始乱终弃,我就死给你看!呜呜呜!”
那女孩一脸尴尬和嫌弃,拼命想把腿拔出来:“你有病吧!我根本不认识你!快松手!”
正是十三岁的我妻善逸。 这家伙,几年过去了,不仅没长进,反而变本加厉了。
“吵死了!”
伊之助走上前,二话不说,抬腿对着善逸的屁股就是一脚。
“嗷!” 善逸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捂着屁股跳起来,泪眼朦胧地吼道:
“谁?!是谁踢我?!我要死了吗?是不是讨债的来了?!”
当他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少年,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但那双翠绿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想把你锯了的凶光。
最可怕的是他腰间那两把像鳄鱼牙齿一样的双刀。
一看就是个硬茬
“你你你你是谁?!”善逸吓得瑟瑟发抖,本能地躲到了那个女孩身后。
“我是你债主。” 伊之助双手抱胸,满脸戏谑,
“你刚才吵到本少主的耳朵了。赔钱。”
“赔、赔钱?!”善逸眼泪又要下来了,“我没钱啊!我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既然你要杀我,那就给我个痛快吧!但是请别砍脸,我下辈子还想当个帅哥”
就在善逸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插了进来。
“请等一下!”
一个背着炭筐的红发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挡在了善逸面前。他穿着黑绿格纹的羽织,额头上有一块伤疤,眼神清澈而正直。
灶门炭治郎。
“这位少爷。”
炭治郎看着伊之助,鼻子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你?”
他认出来了。 虽然几年过去了,那个少年的身高和气质都变了,但那股独特的味道——冰雪、紫藤花,以及厚重的血腥味,炭治郎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当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扔给他一枚金判的好心人。
“哟,卖炭的。” 伊之助看着炭治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几年不见,你还是这副样子啊。”
“那个”炭治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你当年的金判。多亏了那个,我给弟弟妹妹买了过冬的新衣服。钱我会慢慢还你的!”
“还钱?”伊之助嗤笑一声,“本少主给出去的钱,从来不收回。不过”
他指了指躲在炭治郎身后的善逸,“这只黄毛吵得我头疼。既然你想报恩,那就陪我喝杯茶吧。带上这个废物。”
————
片刻后,三人来到了镇上最高档的茶楼。 伊之助包下了最好的雅间,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价值不菲的茶水。
三个人围坐一桌,气氛诡异。
伊之助大马金刀地坐着,象个山大王。 炭治郎正襟危坐,一脸拘谨。
善逸则缩在角落里,一边往嘴里塞丸子,一边不住的偷瞄伊之助的刀,浑身发抖。
“你是说,你叫嘴平伊之助?” 炭治郎捧着茶杯,诚恳地说道,
“真是个好名字。我叫灶门炭治郎,这个金头发的叫我妻善逸。”
“谁管你们叫什么。” 伊之助拿起一块羊羹扔进嘴里,“我今天心情好,请你们吃顿饱饭。吃完了,你们就都是我的小弟了。”
“噗!”善逸一口茶喷了出来,“小、小弟?!谁要当你的小弟啊!你看起来就象个黑道少主好吗!跟着你会死的吧?绝对会死的!”
“你说什么?” 伊之助眼睛一眯,手搭在了刀柄上,锯齿刀身顺势露出了一截寒光。
“你有意见?”
“没没没没意见!大哥好!大哥喝茶!”善逸瞬间滑跪,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炭治郎则是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伊之助君,虽然我很感激你的款待,但我还要回家照顾弟弟妹妹,不能当你的小弟去混黑道。不过,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 伊之助愣了一下。 这个词,在万世极乐教里是不存在的。那里只有信徒、食物、还有那个变态老爹。
“朋友是什么?能吃吗?”伊之助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问出了最残酷的问题。
炭治郎笑了,笑容温暖得象冬日的太阳:“朋友就是,当你难过的时候会陪着你,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保护你的人。”
“哈?”伊之助不屑地撇撇嘴,“弱者才需要保护。强者都是把危险切碎了吃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看着炭治郎那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心里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并不讨厌。 甚至,有点象小时候骑在童磨脖子上,那种短暂的安心感。
“哇!这个大福好好吃!” 善逸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化悲愤为食欲,腮帮子鼓得象只仓鼠
,“大哥,看在你这么有钱的份上,能不能借我点钱还债?我以后一定为你做牛做马!”
“滚。” 伊之助一脚踹在善逸的凳子上,“我的钱只养强者,不养废物。你要是能接我一刀不死,我就帮你还债。”
“那还是让我去死吧!”善逸再次惨叫道。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伊之助突然觉得,下山这一趟似乎也不赖。 比在教里听那些虚伪的信徒谶悔有趣多了。
直到黄昏时分,三人才走出茶楼。
“伊之助君,天快黑了,我得赶回家了。” 炭治郎背起空荡荡的炭筐,对着伊之助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有机会,欢迎来我家玩。虽然是在山上,没什么好招待的,但妈妈做的饭团很好吃。
我家里人都知道你哦,他们都很感谢你呢~”
伊之助看着炭治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的超常触觉感知到,今晚的风,带着一丝不祥的血腥味。 虽然不是针对炭治郎的,但这股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象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权八郎。” 伊之助突然喊住了他。
“恩?
我不叫权”炭治郎回过头。
没等炭治郎说完,伊之助就走到他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羽织的领口,顺手塞了一把紫藤花干进去。
“记住我说的话。” 伊之助的声音低沉而认真,
“如果闻到了血的味道,不要回头,不要尤豫。带着你的家人,跑。往有紫藤花的地方跑。”
“哎?”炭治郎愣住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 伊之助抬起头,看向渐渐被黑暗吞噬的群山。
“鬼,要出来了。”
没等炭治郎再问,伊之助已经转身,对着还在啃最后一个丸子的善逸踢了一脚。
“走了,黄毛。本少主送你一程,免得你还没还钱就被野狗吃了。”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虽然嘴巴毒了点,手黑了点,但你是个好人啊!”善逸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伊之助背对着炭治郎挥了挥手,双刀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这次相遇,或许只是命运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对于从未拥有过朋友的伊之助来说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触碰到了第一丝正常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