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申公豹被迎进了内堂。
闻仲已经备好茶水,见到申公豹,立即迎了上去,“申师叔来了,快请坐,请上坐。”
申公豹笑了笑,“闻师弟客气了。”
座是上座,茶是新茶。
换作别人,怕是感激涕零,可他是申公豹。
阐截两教积怨已久,这么客气,怕是有坑。
闻仲见申公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情知遇到了劲敌。
申公豹在阐截虽为二代弟子,却并不受人待见,地位还不如一些三代弟子。
自己对他如此客气,他表面笑嘻嘻,那下意识的皱眉,可见已经暗生警惕。
刀是好刀,可不好借。
闻仲好似没有发现异常,笑道:“师叔难得来一次朝歌,可要多住些日子。”
申公豹落座,泯了一口茶水,还真是新茶,上等新茶。笑道:“就怕打扰了师侄。”这小子越是殷勤,所图越大。
闻仲又道:“不知师叔因何到访朝歌?”
申公豹笑道:“久闻大王仁德不压三皇,智慧不逊五帝。某仰慕已久,特来拜会。”
“哎。”闻仲佯装叹息,“师叔有所不知,大王对四教门徒成见颇深,广成子师叔、玄都师伯他们的事,想必师叔有所耳闻。”
申公豹面皮微抽,岂止是有所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若非这般,我还来你太师府做甚?
“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申公豹苦笑道:“我们要么搬走他,要么击碎他。”
“可不是嘛。”闻仲苦笑道:“就如我们阐截两教,本该同气连枝,却因成见而水火不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带有悲怆之色。
高,实在是高!
听了闻仲的话,申公豹内心忍不住为他喝彩。换作别人定然会说阐教对自己的成见,而这小子却只字不提,反以两教恩怨说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和平大使。
申公豹神色微正,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在心底他已认定闻仲别有所图,自然是闻仲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恩怨何时了?是非转头空。”申公豹迅速跳出两教恩怨,“大王所讲瞒天过海之计,洞察若微。所讲围魏救赵之计,灵机多变。所讲借刀杀人之计,更是精妙绝伦。”
闻仲听到借刀杀人时,下意识抬了下眸,虽然动作轻微,却还是被申公豹捕捉到了。
申公豹会心一笑,原来如此。这小子怕是要借自己的刀,杀姜子牙。虽然不介意除掉姜子牙,但是没人愿意做别人的刀。
心中暗叹:大王啊大王,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教自己人的时候,同时也教会了敌人。
申公豹很佩服帝辛的智慧、权谋、魄力,但并不妨碍他要弄死大商。
接近帝辛是主线任务,弄死大商是隐藏任务。世间美好皆为虚妄,像帝辛这般人,本不应该存于世间,他应该在天国。
人间炼狱,就应该有炼狱的样子。人间需要的是烈火,而不是温情。
闻仲见申公豹心思飘忽不定,情知以自己的段位,很难轻易拿住对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话锋一转,又道:“别人想见大王,那是难如登天。但是师叔不同。”
“哦?”申公豹来了兴趣,他虽交友天下,帝辛肯定不在好友列表。“有何不同?”
闻仲笑道:“大王常说申师叔有王佐之才,大王对申师叔也是倾慕已久。如果师叔没别的事,我现在就带师叔面见大王。”
自己一人拿不下,自然需要外援,自家大王就是最强外援。
“敢不请尔。”
申公豹笑了笑,反正都是要见帝辛,闻仲心里的花花肠子,他一点也不在乎。
两人来到宫中,见阴寿正陪着三位王后吃饭。
四人围坐于圆桌,桌子中央有一铜炉,炉下有火,炉中汤水正沸,桌面摆有各色菜肴——生的。
四人一桌,其乐融融。
从各自神态来看,并没有做作,显然习以为常。申公豹神色微动,仿佛有了家的感觉。
可惜不是自己的。
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孤星照命。
他是最后一只黑豹。
“老臣闻仲拜见大王。”
闻仲先是行了一礼,身旁申公豹也随之躬了躬身。
“你看,你又来。”阴寿起身将闻仲与申公豹拉到桌边坐下,“说了多少次,不要行礼,不要行礼,就是不听,一会儿罚酒。”
闻仲习以为常,申公豹却是身子微僵,这种亲近感,虽然不是因为自己,却是发自内心。
“老臣认罚。”闻仲哈哈一笑,接着又开始介绍:“这位是”
“不重要,先吃饭。”阴寿打断了闻仲的话,“火锅要趁热吃。”看了眼申公豹,又道:“这位是太师的朋友,自然就是寡人的朋友。身份并不重要。”闻仲能把这人带入宫里,肯定不是外人。
申公豹再次看了眼阴寿,确实不是装的。难怪闻仲对帝辛死心塌地,换成自己恐怕也会掏心掏肺吧?
阴寿又对姜王后吩咐道:“去准备两副碗筷来。”
“阐教门下申公豹,拜见大王。”人家不问,申公豹不能不说,他也想看看帝辛对阐教的成见有多深。
阴寿微微一愣,将申公豹扶了起来,“申公豹?”
他有想过闻仲会带截教高徒,没想到来的却是阐教的人,还是申公豹。
这位可是真正的劫主,难道封神量劫已经拉开帷幕?
管他呢!
爱怎么封怎么封,爱什么时候封什么时候封。
见申公豹点了点头,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申公豹,“先吃饭吧。”
申公豹:成见没见到,但是你那怜悯的眼神,什么鬼?
之前的错愕可以理解,但是你这种怜悯,着实让人觉得冒昧。
咱只是在阐截混得不咋滴,咱本身也是响当当,好不好?
简单的寒暄之后,姜王后已经拿来碗筷,阴寿一边给二人倒酒,一边给两人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阴寿也吃得差不多了,感叹道:“要说吃火锅啊,没有粉条,总感觉差了最后一哆嗦。”
“什么是粉条?”闻仲自动忽略了阴寿的粗鄙之言,对粉条产生了兴趣。
阴寿微微一叹,“要说这粉条啊,得从土豆说起。”
“何为土豆?”这时申公豹也来了兴趣,不管君臣二人有何图谋,火锅是真的香。
阴寿又将土豆详细介绍了一下。
申公豹神色微动,“在某家乡还真有这东西,不过不叫土豆,叫地豆。而且不能吃,有毒。口味麻涩,多用来喂养牲口。”
阴寿也来了兴趣,“申先生家乡在”
“北海。”
“哦。”听到北海两字,阴寿信了七八分,那地方跟西伯利亚差不多,有土豆也正常。“如果申先生能寻来此物,必是功德无量,寡人许以国师之位。”跟着剧情走,这家伙也是国师,干脆一步到位,省得麻烦。
“这”申公豹微愣,“世人皆传大王对四教弟子成见颇深,何故”欲言又止,不言而喻。
你特娘那般讨厌四教弟子,却对我许以高位,你猜老子信不信。
“世人对寡人误会太深,对申先生成见太深。”阴寿笑了笑,“就如对土豆一样的成见。土豆模样难看,其皮甚苦。若是剥了皮,却是甘香无毒。”
申公豹神情微动,大王说的是土豆吗?不,说的是人心!
人与人之间,只要坦诚相待,又哪来龌龊?
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爬上心头,很快又被自己掐灭。
注定为敌,又何必惺惺相惜。
为了任务,申公豹选择了虚与委蛇,“某必为大王寻来土豆。”
“哈哈”闻仲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大王常说申师叔有王佐之才,这下信了吧?”
阴寿: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这时候自然不能拆自家太师的台。
“今日得见申先生,大商如添一臂,此乃大幸。”
“多谢大王抬爱。”申公豹拱手行礼,心中暗忖:难道自己多虑了?帝辛真这么器重自己?区区土豆,可换不来国师之位。
闻仲老怀大慰,果然真心才是必杀技,学到了。申公豹虽未归心,戒备之心却少了许多,这是个很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