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进化的阵痛(1 / 1)

瑟兰的光之形体冲入天空王座的瞬间,整个设施的能量场发生了剧烈变化。

原本柔和流动的光线变得狂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王座周围的能量阵列亮起刺目的光芒,无数光线从阵列中伸出,缠绕上瑟兰的身体——不是温柔的连接,是贪婪的吮吸,像植物的根系扎入土壤。

“他在被吸收。”林墨能清晰感知到空间中的能量流动:瑟兰的意识能量正被王座抽离,通过能量阵列输送到设施的各个部分。那些原本暗淡的符号重新焕发光彩,休眠的设备启动运转,就连第五层那些破碎的空间结构都开始重新稳定。

但代价是瑟兰自身的快速消散。他的光之形体在变淡、变透明,原本清晰的轮廓开始模糊,就像融化的冰雪。

“不停下来!”一个星光族形体试图干预,向王座伸出手。但王座的防御机制被激活了,一道能量屏障将所有外部干预弹开。

“王座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另一个形体传达出苦涩的意念,“除非适格者完成测试,或者被完全吸收。”

所以瑟兰说的是真的:王座是单向的陷阱,要么成功成为新核心,要么成为能量燃料。没有退路。

而瑟兰选择了第二条路——用自己的消散,为他们争取时间。

“快去第六层!”瑟兰破碎的意识传来最后的催促,“我能感觉到核心在回应王座的激活。现在是共鸣的最佳时机也可能是唯一时机!”

小雨看了一眼正在消散的瑟兰,眼中闪过痛苦,但随即转化为决心。她转向林墨,两人一起冲向通往第六层的通道。

星光族形体们没有阻拦。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瑟兰和王座吸引——或者说,被瑟兰的牺牲震撼了。即使是以能量形式存在的生命,牺牲仍然是超越文明差异的崇高行为。

通道比预想的更长,蜿蜒向下,仿佛要通往月球的核心。墙壁上的螺旋符号发出越来越强烈的脉动光芒,与小雨身上的共鸣产生呼应。她能感觉到,下方的核心正在“呼唤”她,就像磁铁吸引铁屑。

“小心。”林墨提醒,同时释放空间感知探测前方,“下面有东西活着,但不完全。”

“是核心的守护机制?”小雨问。

“更像是核心的一部分。某种半自主的能量生命体。”

他们到达通道尽头,一扇巨大的门挡住去路。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控制装置,只有中央一个螺旋状的凹陷——尺寸和形状与小雨手掌上的光斑完全吻合。

“生物识别锁。”小雨看向林墨,“只有我能打开。”

“做好准备。门后可能有任何东西。”

小雨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凹陷处。

瞬间,强烈的共鸣爆发。她手掌的光斑与门上的螺旋同时发光,光芒沿着门上的纹路蔓延,点亮了整个门面。然后,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六层没有地板——或者说,地板是透明的,下面就是翻滚的、液态的能量海洋。那能量呈现奇异的蓝色,发出柔和但强大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在能量海洋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晶体结构:一个复杂的多面体,每个面都在缓慢旋转,表面刻满了比设施中任何地方都更古老的符号。

那就是核心。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核心周围的东西:十二个光之形体,与上层的星光族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凝实。他们围坐在核心周围,形成一个圆圈,身体发出的光线与核心连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能量回路。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守护核心,或者在从核心汲取能量维持自身。

当门打开时,这十二个古老形体同时“看”向林墨和小雨。他们的目光——如果那团光斑能算作目光的话——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来自时间深处的审视。

“终于来了。”一个意念传来,不是通过声音,是直接在意识中回响,古老而沧桑,“我们等待了多少个循环?”

“你们是谁?”小雨问,同时保持着戒备姿势。

“我们是最初的守夜人。”另一个形体回应,“这个设施的建造者,或者说最后一个建造者文明的遗民。”

“最后一个?”

“是的。”第一个形体继续,“在我们之前,还有更早的文明建造了核心的基础结构。我们发现了它,研究它,扩建了上面的层。然后我们的文明也衰落了。我们选择留在这里,守护这个设施,等待真正的继承者出现。”

所以这个设施是层层叠加的历史,像考古地层:最古老的是核心本身,然后是这些“最初守夜人”的文明建造了主体结构,最后才是星光族发现并使用了它。

“星光族说他们是设施的建造者。”林墨指出。

“他们使用了设施,但不是建造者。”守夜人的意念中带着一丝轻蔑,“他们就像闯入古老神庙的流浪者,把祭坛当成自己的床铺。但他们至少懂得尊重核心,没有试图破坏它。”

“那么天空王座呢?是谁建造的?”

“我们。”守夜人承认,“为了测试继承者的资格。但它的原始设计确实来自更古老的文明。我们只是复制和改进了它。”

“瑟兰说王座会吸收适格者,成为设施的能量源。”

守夜人沉默了。能量海洋的翻滚似乎变得更加剧烈。

“这是必要的代价。”最终,一个之前没有开口的守夜人说,“设施的维持需要能量。而最纯净的能量来源是高度进化的意识能量。王座的设计,就是筛选出足够强大的意识,要么成为新的守夜人,守护设施;要么成为能量,维持设施运行。”

残酷但直接的逻辑。就像某些古代文明用活人献祭,相信这样可以取悦神灵或维持世界运行。

“那么瑟兰”

“那个勇敢的破碎者。”守夜人的意念中罕见地出现了敬意,“他选择了自我牺牲,为你们争取机会。这种牺牲精神本身就是一种资格。但还不够。要获得真正的传承,你们需要证明更多。”

“证明什么?”

“证明你们不仅仅是想要力量,而是理解力量的责任。”守夜人集体起身——如果那团光能算作“起身”的话。他们从核心周围散开,让出一条通往核心的通道。

“触摸核心。”他们指示小雨,“如果你是与信使完美融合的存在,核心会回应你。你会看到一切。起源,目的,以及选择。”

“选择什么?”

“选择人类文明的未来方向。选择接受我们的遗产,还是走自己的路。选择进化的阵痛将如何降临。”

进化的阵痛。这个词让林墨想起病毒爆发,想起催化剂,想起所有那些在痛苦中“觉醒”的人们。那不是自然的进化,是强行催化的突变,伴随巨大的痛苦和死亡。

“如果小雨触摸核心,会有什么风险?”林墨问。

“她的意识可能会被核心中存储的庞大信息冲垮。”守夜人直言不讳,“或者,她可能会被核心‘同化’,成为守夜人的一员,永远留在这里。或者她可能会看到一些真相,那些真相让她宁愿从未知道。”

所有选择都有代价。但瑟兰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小雨看向林墨,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恐惧、决心、还有一丝期待。对于一直生活在他人安排中的她来说,这可能是第一次真正自主的选择——选择面对真相,无论真相多么可怕。

“我会在你身边。”林墨说,“用我的空间能力稳定你的意识边界。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即把你拉回来。”

小雨点头,然后走向核心。

能量海洋在她脚下分开,形成一条发光的路径。当她走近时,核心的多面体旋转加快,表面的符号开始流动、重组,像是在准备什么。

她伸出手,触碰核心的表面。

瞬间,世界消失了。

不,不是世界消失,是她的感知扩展到了超越物理维度的层面。她看到了时间的河流,看到了无数可能性分支,看到了不同文明在宇宙中的兴衰轮回。

信息洪流冲击着她的意识,像海啸冲击海岸。

信使的真正起源:它们不是星光族创造的,而是宇宙中一种古老的“生命种子”,在合适的条件下会自发产生,促进文明的交流和融合。星光族只是发现了如何培育和引导它们。

深蓝的悲剧:星光族通过信使向陈远舟发送潜意识引导,希望他“自然”地发现信使与人类融合的方法。但陈远舟的野心和恐惧让他选择了强行催化,导致了病毒爆发。

园丁的计划:他们从星光族那里获得了部分真相,但误解了意图。他们认为“筛选”人类是为了服务星光族,实际上星光族只是希望人类能自然进化到能与他们平等对话的程度。

她自己:她不是意外,是概率极低的自然奇迹。在无数被信使感染的人类中,只有她的基因与信使产生了完美的共生关系,不是取代,不是对抗,是真正的融合。

还有更深的真相:信使计划不是星光族独有的。宇宙中有多个文明在使用类似的方法,试图在文明间建立联系网络。但网络正在被某种东西侵蚀——一种比黑暗更黑暗的存在,在吞噬沿途的一切文明。星光族的衰落不是自然发生的,是那个存在逼近的结果。

这个最后的真相让小雨的意识剧烈震动。她看到了那个存在的模糊轮廓:不是实体,不是能量,是某种概念的具象化——熵的具象化,混沌的使者,秩序的终结者。它正沿着宇宙的网络蔓延,像癌症沿着血管扩散。

而地球,人类,现在就在它的路径上。

这就是“进化的阵痛”的真正含义:要么在外部威胁到来前快速进化,获得自保的能力;要么在缓慢的自然进化中被那个存在吞噬。

“你明白了。”守夜人的意念在信息洪流中响起,“进化不是可选的,是生存的必须。但进化的方式可以选择:是痛苦的强行催化,还是平和的自然引导。星光族希望你们选择后者,但他们太急了,方法错了。”

“那么正确的选择是什么?”小雨在意识中问。

“没有‘正确’,只有‘适合’。”守夜人的回答,“每个文明都必须找到自己的道路。我们能给的,只是工具和警告。工具在核心中,警告你已经看到了。”

工具:完整的信使培养和控制技术,超越星光族和深蓝的理解。包括如何安全地让信使与宿主融合,如何逆转错误的融合,如何利用信使建立意识网络,甚至如何利用信使进行星际旅行。

警告:那个逼近的存在,以及它可能在什么时间范围内到达太阳系。

小雨还看到了一个可能性:如果人类能掌握信使技术,能建立稳定的意识网络,那么当那个存在到来时,人类可能不是作为孤立个体面对,而是作为一个统一的意识网络,有集体抵抗的机会。

但这也意味着个体的部分牺牲——意识网络的建立需要个体开放自己的意识边界,某种程度上失去隐私和绝对自主。

又一个两难选择。

信息洪流开始减弱,小雨的意识逐渐回归身体层面。她能感觉到林墨的空间屏障仍然稳固地保护着她,像暴风雨中的避风港。

“林墨”她在意识中呼唤。

“我在。”他的回应直接而坚定,“坚持住,我感觉到你要回来了。”

是的,她要回来了。带着沉重的真相,带着艰难的选择,但她回来了——没有迷失,没有同化,她还是她自己。

最后一股信息流冲击后,连接切断了。

小雨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仿佛刚从深水中浮出。她的身体在颤抖,但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看到了什么?”林墨扶住她,同时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守夜人。

“一切。”小雨的声音沙哑,“起源,目的,威胁还有选择。”

她转向守夜人:“你们为什么不亲自干预?以你们的能力,可以直接教导人类,保护人类。”

“干预会阻碍真正的进化。”守夜人回答,“如果一个文明总是被更高级的文明保护,它永远不会学会自己站立。而且我们与人类的‘频率’相差太大,直接接触可能导致你们的意识结构受损。需要一个桥梁——一个融合了信使和人类特质的桥梁。”

那就是小雨。

“所以你们等的是我。”

“是的。但我们现在明白,等待本身也是一种干预。所以,我们改变主意了。”守夜人的意念中出现了一种决断,“我们将给你选择:带走核心中的知识,或者留下。但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都将离开这个设施。”

“离开?去哪里?”

“去面对那个逼近的存在。虽然我们文明已经衰落,但我们仍然有责任警告其他文明。而且也许我们能拖延它一段时间,为像你们这样的年轻文明争取进化时间。”

牺牲。又一个牺牲。

“你们会死。”小雨说。

“我们的文明已经死了。”守夜人的意念平静得令人心碎,“我们这些遗民的存在,只是在拖延不可避免的终结。与其在这里等待消亡,不如在行动中寻求意义。”

林墨看着这些光之形体,感受到了某种超越种族和时间的共鸣:所有智慧生命,在面对终结时,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而答案往往相似:连接他人,帮助他人,在宇宙的冰冷中创造一点温暖。

“我们接受知识。”小雨最终说,“但有一个条件:不以任何形式强迫人类接受。我们只提供工具和警告,选择权永远在人类自己手中。”

“明智的选择。”守夜人认可,“那么,接受吧。”

核心再次发光,但这次不是信息洪流,而是温和的知识传输。小雨感觉到技术数据、科学原理、操作方法像有序的溪流汇入她的意识。同时,她也接收到了那个存在的详细资料:它的特性,它的行为模式,它可能的到达时间——地球时间,大约五到十年。

五年。人类可能只有五年的时间准备。

传输完成后,核心的光芒暗淡了一些。守夜人们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们说,“设施的控制权现在转移给你。天空王座已经因为那个勇敢者的牺牲而超载,将在三小时内自毁。在那之前,你们必须离开。”

“设施自毁后,你们会怎样?”

“我们会与设施一起回归能量循环。不必悲伤,这是我们的选择。现在,去吧。还有告诉那些星光族:他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回家了,如果他们还愿意的话。”

最后的告别,没有感伤,只有完成使命的平静。

林墨和小雨离开第六层,返回上层。达王座大厅时,景象已经完全不同:

瑟兰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一团微弱的光晕,还在向王座输送最后的能量。王座本身出现了裂痕,能量阵列过载,光线乱窜。

星光族形体们围在王座周围,似乎在尝试稳定情况,但无济于事。

“守夜人将设施控制权转移给了我。”小雨宣布,“王座将在三小时内自毁,整个设施会崩溃。你们必须在那之前撤离。”

星光族们震惊了。

“守夜人苏醒了?”

“他们一直醒着。”小雨说,“只是选择了等待。现在他们选择了离开,去面对更大的威胁。他们让我告诉你们:任务完成,可以回家了。”

“家”一个星光族的意念中透出深深的悲哀,“我们的母星已经死了,飞船上的存粮只够维持几年。我们没有家了。”

宇宙中流浪的孤儿。林墨突然对这些存在产生了同情。无论技术多么先进,失去家园的痛苦是相通的。

“那么,加入我们。”小雨突然说,这个提议让林墨都惊讶了,“不是作为指导者,不是作为统治者,而是作为共同生存的伙伴。你们有知识,我们有适应的能力。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新家园,或者一起保卫地球。”

星光族们沉默了,似乎在内部交流。

“但信使计划”

“没有计划了。”小雨坚定地说,“只有合作,建立在平等和相互尊重上的合作。如果你们接受,我们可以一起工作。如果你们不接受那么你们可以乘坐飞船离开,寻找其他可能。”

选择权交还给了星光族。

他们的形体波动着,光斑明暗交替,显示出内心的挣扎。个似乎是领袖的形体向前:

“我们已经孤独太久了。也许合作是值得尝试的新路径。但我们需要保证:不是主人和仆从,不是导师和学生,是真正的伙伴。”

“我保证。”小雨伸出手——不是物理的手,是意识的延伸。

星光族领袖也伸出“手”,两者接触的瞬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不是法律文书,不是权力契约,而是意识的共鸣和承诺。

就在这时,设施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墙壁上的裂缝蔓延。

“王座要崩溃了!”一个星光族警告。

“所有人,去破晓号!”林墨下令,“我们必须在设施完全崩溃前起飞!”

他们冲向停放破晓号的机库。星光族形体们跟随着——他们不需要呼吸,不需要飞船,可以在真空中生存,但显然决定与人类一起行动。

到达机库时,破晓号仍然在那里,但周围的墙壁已经开始崩塌。巨大的金属碎片从高处坠落,砸在飞船周围。

“启动引擎!快!”林墨和小雨冲进飞船,星光族们则直接融入飞船的结构——作为能量生命体,他们可以暂时寄居在电子设备中。

引擎启动,但推进器被坠落的碎片部分堵塞。

“功率不足!”小雨看着控制面板,“我们需要清理推进器口!”

林墨看着外面崩塌的景象。如果他离开飞船去清理,可能来不及返回;如果不去,他们可能永远飞不出去。

就在这时,寄居在飞船系统中的星光族们行动了。他们的能量从飞船的各个节点涌出,形成光之触须,延伸到推进器口,将堵塞的碎片一一清除。

“现在!起飞!”

破晓号颤抖着升空,躲避着不断坠落的建筑碎片。机库的穹顶开始整体崩塌,巨大的混凝土块砸向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飞船冲出了机库,进入月球上空。

从外面看,整个设施正在经历连锁崩塌:上层结构塌陷,引发下层塌陷,像多米诺骨牌。能量从裂缝中泄露,形成蓝色的光柱,射向黑暗的太空。

而在崩塌的中心,王座大厅的位置,一道特别强烈的光芒爆发——瑟兰最后的意识,王座的过载核心,守夜人的能量所有一切在那瞬间释放。

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熄灭。

月球表面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和散落的废墟。

设施消失了,连同里面的所有历史和秘密。

破晓号在月球轨道上稳定下来。从舷窗望去,地球悬挂在黑暗的太空中,蓝色,脆弱,美丽。

“我们成功了。”小雨轻声说,但声音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

“是的,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林墨看向她,“你准备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吗?”

小雨思考了一会儿:“真相需要被知道,但需要用适当的方式。不是一次性倾倒,而是逐步揭示。首先告诉苏沐晴、陈博士、老王核心成员。然后一起决定如何告诉所有人。”

“那个存在的威胁五年时间”

“五年可以做很多事,如果人类能团结起来。”小雨说,但声音里也有不确定,“也可能不够做任何事,如果人类继续内斗。”

这就是进化的阵痛:要么在外部压力下被迫团结,要么在分裂中被各个击破。

破晓号调整轨道,开始返回地球的漫长旅程。星光族们从飞船系统中分离出来,重新凝聚成光之形体,但比之前暗淡了许多——帮助飞船起飞消耗了他们不少能量。

“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息。”他们的领袖传达,“长时间在实体结构中存在对我们消耗很大。”

“穹顶可以容纳你们。”小雨说,“我们有能量源,虽然可能不如你们习惯的强大,但应该足够维持。”

“感激。另外关于合作的具体形式,我们需要详细讨论。”

“回到地球后。”林墨说,“现在,我们需要休息。”

是真的需要休息。月球的经历虽然只有几天,但感觉像过了几年。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了极限。

小雨闭上眼睛,但林墨知道她没有真的睡着——她的意识正在整理从核心获得的海量知识,尝试理解,尝试吸收。

而林墨自己,也在思考未来。

五年。如果那个存在真的在五年内到达,人类需要做什么准备?信息技术是答案吗?还是需要更多?

他想起了那些怪物,那些被催化剂强行改造的生命。他们也是进化阵痛的一部分,痛苦的、扭曲的进化。能获得正确的引导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如果信使技术能安全地引导进化,那么那些怪物可能有机会“修复”——不是变回人类,而是成为稳定的、可控的新生命形式。

还有园丁。他们还在那里,可能还在计划着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了外部威胁,会怎么做?加入人类?还是利用这个机会谋求权力?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方向。

破晓号进入地球轨道,开始下降程序。重返大气层的摩擦让飞船剧烈震动,舷窗外燃起炽热的火焰。

当火焰褪去,蓝色天空重新出现时,林墨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无论宇宙多么广阔,多么危险,这里仍然是家。

透过云层,他们看到了穹顶的轮廓。它看起来很小,很脆弱,但在末世的废墟中,它代表着希望。

“破晓号,这里是穹顶控制中心。欢迎回家。我们已经看到你们了。降落场已清空,随时可以着陆。”

苏沐晴的声音。平静,专业,但林墨能感觉到平静下的担忧和期待。

“收到,准备着陆。”

破晓号平稳降落在穹顶外的指定区域。舱门打开,林墨和小雨走出飞船,后面跟着那些星光族形体——他们悬浮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

迎接队伍已经等在那里:苏沐晴、陈博士、老王坐着轮椅,还有一群幸存者和怪物们。

当看到星光族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怪物们尤其反应强烈——它们能感觉到这些存在与信使的同源关系,发出各种声音,有些恐惧,有些好奇。

“不用担心。”小雨走上前,“他们是盟友。或者希望成为盟友。”

她简单介绍了情况,省略了最沉重的部分——那个逼近的存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即使如此,星光族的存在本身已经足够震撼。陈博士几乎要跪下来研究他们,被老王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需要开会。”林墨对核心成员说,“所有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会议在加固后的指挥室举行。除了人类核心成员,还有几个能交流的怪物代表,以及星光族的领袖。

小雨开始讲述,从设施的结构,到守夜人的真相,到核心中的知识最后,她提到了那个存在。

“五年。”她说出这个时间时,房间里一片死寂,“可能更短,可能更长,但根据守夜人的数据,那个存在已经在路上了。它的性质我们不完全理解,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吞噬文明,吞噬秩序,吞噬一切结构化的存在。”

“那我们怎么办?”一个幸存者代表问,声音颤抖。

“有两个选择。”小雨直视所有人的眼睛,“第一,尝试逃跑。但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最多只能送少数人离开地球,而且不知道能逃到哪里。第二,准备抵抗。利用信使技术,加速进化,建立集体防御。”

“信使技术安全吗?”陈博士问。

“比催化剂安全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任何进化都有风险。”小雨诚实地说,“但我们有守夜人给的完整资料,有星光族的实际经验,有深蓝的研究基础成功的可能性比之前任何尝试都高。”

争论开始了。有人支持全力发展信使技术,有人担心这会成为新的控制工具,有人提议寻找第三条路

林墨听着,观察着。他看到苏沐晴的担忧,老王的深思,陈博士的兴奋,怪物们的困惑

最后,他站了起来。

“我们不需要现在就做最终决定。”他说,“但我们需要开始准备。无论五年后我们选择抵抗还是逃跑,都需要技术,需要资源,需要团结。所以第一步很简单:学习。学习信使技术,理解它的可能性,它的风险。同时,加强穹顶的防御,扩大生存空间,寻找其他幸存者团体。”

“那园丁呢?”老王问,“他们不会坐视我们发展。”

“我们需要尝试接触。”林墨说,“不是投降,不是结盟,是沟通。告诉他们外部威胁。如果他们愿意合作,欢迎。如果他们坚持对抗那么我们必须准备好同时面对内部和外部敌人。”

“那太冒险了。”有人反对。

“所有的选择都冒险。”林墨承认,“但最大的冒险是什么都不做,等待末日降临。”

投票再次举行。这次的结果更明确:绝大多数支持开始研究和准备,少数保留意见但同意不阻挠。

星光族的领袖在此期间一直沉默观察。后,他传达意念给林墨和小雨:

“你们的人类很有趣。即使在末日面前,仍然有分歧,有争论,有怀疑。但也许这就是你们的力量:不盲目服从,保持思考。”

“这也是我们的弱点。”小雨说。

“弱点?不。”星光族领袖的意念中出现了类似笑意的波动,“单一的文明无法应对多元的宇宙。多样性可能是你们最大的优势。只要我们找到协调多样性的方法。”

寻找方法。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会议结束后,林墨和苏沐晴单独走到穹顶边缘。外面,夜幕降临,星光点点。

“五年。”苏沐晴轻声说。

“可能更久。”林墨说,“守夜人的数据不是绝对精确。”

“即使十年,也很短。”她转向他,“我们能做到吗?”

林墨看着穹顶内忙碌的人们:工程师在规划新的防御工事,研究人员在与星光族交流,孩子们在玩耍——即使在末世,孩子们仍然能找到玩耍的方式。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们会尝试。而尝试本身就有意义。”

苏沐晴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坚定。

“那么,我们一起尝试。”

星空下,两个身影站立,面对着不确定的未来。

进化的阵痛已经开始。

而他们,必须决定这阵痛将通向新生,还是终结。

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

有彼此,有同伴,有整个穹顶社区,甚至有来自星星的盟友。

道路艰难,但并非无路可走。

而行走本身,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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