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者自毁后的第七天,天际公寓废墟上的烟尘终于落定。
林墨站在新加固的了望塔上,手持望远镜观察远方。园丁的溃败比预想的更彻底——不仅部队撤离,连距离最近的观察点也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来不及销毁的设备和满地的文件。这让胜利的滋味掺杂着不安:园丁的撤退太整齐,太迅速,像是有计划的战术转移而非溃败。
“他们肯定有后手。”老王坐在轮椅上,受伤的腿已经做了更彻底的手术,但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勉强行走,“园丁长那种人,不可能轻易放弃一个经营了数月的观察点。”
林墨点头,放下望远镜。他也有同样的疑虑。这七天里,他让穗24小时扫描周围五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信号,但除了偶尔的动物热源和零散的幸存者活动外,没有发现园丁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但这反而更令人不安。
“小雨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陈博士从医疗区走出来,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生理指标稳定,但认知功能出现异常。她记得所有科学知识,记得陈远舟,记得被囚禁的经历,但对最近几天的事情记忆模糊。而且,她的空间感知能力似乎在增强。”
“增强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好说。”陈博士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她的能力应该随着克隆脑的自毁而减弱甚至消失。但实际检测显示,她的脑波活动与空间能量的共鸣在加强。这可能意味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可能意味着她的能力不是来自那个克隆脑,而是来自她本身的基因。而克隆脑的自毁,反而解除了某种抑制机制。”
抑制机制。园丁可能在小雨原本的能力上加了限制,防止她完全觉醒。而现在,限制解除了。
“那她能控制这种增强吗?”
“目前看来可以。但她需要训练,需要指导而唯一能指导她的人,”陈博士看向林墨,“是你。你的空间能力虽然来源不同,但本质相似。”
林墨看向医疗区。小雨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从废墟中找到的旧书,但目光没有聚焦在书页上,而是凝视着窗外虚空。她的侧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而孤独,像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小雨没有立即反应,几秒后才缓缓转过头,眼神逐渐聚焦。
“林墨。”她的声音很轻,“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暂时平静。”他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在看什么?”
“记忆。”小雨接过水杯,但没有喝,“陈远舟的记忆,我自己的记忆,还有那个克隆脑的记忆。它们在我的意识里重叠,像多张透明纸叠在一起,有时候分不清哪张是哪张。”
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在能力觉醒者身上可能更加复杂。林墨经历过类似状态——当他过度使用空间能力时,现实与感知的边界会变得模糊。
“你需要学习区分。”他说,“我可以教你。陈远舟教过我一些方法”
“陈远舟。”小雨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爱我,但他也创造了我最深的噩梦。我不知道该恨他还是理解他。”
“也许不需要选择。”林墨说,“人类的情感本来就很复杂。你可以同时爱一个人,又恨他做的一些事。”
小雨看着他,突然问:“你呢?你对苏沐晴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让林墨愣了一下。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末世中,情感是奢侈品,生存才是必需品。但苏沐晴确实不同。
“她是伙伴。”他最终说,“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她的人。”
“只是伙伴?”小雨的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陈远舟最初也说我只是‘合作伙伴’。”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小雨打断他,“在末日中遇到能完全信任的人,是最大的幸运。不要浪费这种幸运,林墨。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句话带着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但小雨已经转移了话题:
“陈博士说我的能力在增强。我能感觉到空间的结构在我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幅原本模糊的画,突然变得锐利。但有时候太锐利了,锐利到刺痛。”
她抬起手,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空气中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涟漪,像水面被风吹皱。那不是视觉错觉,是真实的空间波动——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这是”林墨惊讶。
“空间共鸣。”小雨说,“我的情绪会影响周围的空间结构。当我平静时,空间稳定;当我激动时空间会扭曲。陈远舟的研究笔记里提到过这种现象,他称之为‘情绪-空间干涉效应’。理论上,如果情绪足够强烈,可以撕裂现实。”
撕裂现实。这是林墨从未想过可能的事。他的空间能力是工具性的——存取、切割、转移但小雨描述的是某种更本质、更危险的能力。
“你需要学习控制情绪。”他说,“不仅是控制能力,是控制情绪本身。”
“控制不了。”小雨摇头,“情感不是水龙头,想开就开想关就关。而且有些情感,一旦释放,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看向窗外,眼中有什么在翻涌。窗玻璃开始轻微震动,桌上的水杯水面出现细密的波纹
“小雨,冷静。”林墨握住她的手,同时用空间能力稳定周围的空间结构。
接触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不是物理的触感,是能力的共鸣。他的空间感知与小金的情绪波动产生了某种共振,像两个音叉在互相影响
窗玻璃停止了震动。小雨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翻涌逐渐平息。
“谢谢。”她低声说,“你能平复我的波动。”
“暂时的。”林墨松开手,“你需要自己学会控制。从今天开始,每天进行冥想和呼吸训练。我也会教你空间感知的基础”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
不是外敌入侵的警报,是内部系统的警报——来自深蓝研究档案服务器的警报。
两人冲向控制室。陈博士已经在那里,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脸色苍白。
“什么情况?”林墨问。
“自动触发协议。”陈博士指着屏幕,“七天前从小雨克隆脑自毁开始倒计时的隐藏协议,刚刚到期。深蓝的档案服务器自动上传了一个数据包到我们的系统,然后启动了自毁程序。”
屏幕显示,深蓝服务器的存储芯片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物理烧毁——不是格式化,是高温熔毁,确保数据无法恢复。
“数据包内容?”
“正在解析加密等级极高,小雨的基因密钥才能打开。”
小雨立即坐到控制台前,将手放在生物识别器上。系统扫描她的dna,几秒后,加密解除。
数据包内容显示在屏幕上。
不是研究资料,不是武器设计图,是一份遗嘱。
陈远舟的电子遗嘱,日期标注为病毒爆发后的第三个月,也就是他被园丁长人格完全取代前。
遗嘱以视频形式存储。林墨点击播放。
陈远舟出现在屏幕上,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憔悴,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异常清醒。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沙哑但平静,“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留下了这份最后的礼物。或者说,最后的武器。”
镜头拉近,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深蓝的研究,园丁的计划,潘多拉的真相所有这一切的核心,是一个发现:人类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也不是最高级的。”
这句话让控制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在研究的早期阶段,我们在深海、在地下洞穴、甚至在外太空的样本中,都检测到了同一种微生物的痕迹。这种微生物有复杂的基因结构,能够影响宿主的神经系统,甚至传递信息。我们称之为‘信使’。”
屏幕上出现微生物的显微图像:一种螺旋状的结构,表面有发光的斑点。
“信使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它们是某种更高级文明留下的观察工具。遍布地球,可能遍布整个宇宙,默默记录着所有智慧生命的发展。当某个文明达到特定技术门槛时,信使会激活,向它们的创造者发送信号。”
陈远舟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平复情绪:“深蓝的研究,包括潘多拉计划,最初的目的不是控制人类,是接触信使的创造者。我们认为,如果能掌握信使的工作原理,就能与那个文明建立联系,获得他们的技术,甚至加入他们的联盟。”
“但实验出错了。”小雨低声说,像在接话。
屏幕上的陈远舟继续说:“我们错误地估计了信使的稳定性。当我们在实验室中尝试激活它们时,引发了连锁反应。信使开始自我复制,变异,与常见的病原体结合变成了后来的‘觉醒病毒’。而催化剂,是我们尝试控制这种变异而研发的,但反而加剧了变异。”
真相的又一层:病毒不是深蓝创造的,是他们从外星微生物中“唤醒”的。而催化剂是拙劣的修补尝试,结果让一切变得更糟。
“园丁理事会知道这一切。”陈远舟的表情变得痛苦,“但他们没有停止,反而加速了计划。他们认为,既然灾难已经发生,不如利用它来‘筛选’人类,创造出一个值得被那个高级文明接纳的‘新人类’种族。而我最初也相信了这个说法。”
他低下头,几秒后才重新抬头,眼中有了泪水:“直到小雨成为实验体。直到我看到她承受的痛苦我才明白,我们在做多么可怕的事。但那时已经晚了。园丁控制了一切,我分裂了。一部分的我继续扮演顺从的科学家,另一部分的我躲进了意识深处,等待机会。”
“这段视频是我在完全失去控制前录制的。我将它和一份‘礼物’一起,隐藏在深蓝服务器的底层协议中。如果小雨能被拯救,如果后来者能找到真相那么这份礼物,可能成为对抗园丁的最后武器。”
“礼物是什么?”屏幕前的林墨问,仿佛陈远舟能听到。
视频中的陈远舟似乎预料到了这个问题:“是一组坐标。不是地球上的坐标,是太空中的坐标。信使的创造者,或者说,信使的中继站,就在那里。在月球背面,一个我们从未公开发现的环形山底部。”
坐标显示在屏幕上:月球,背面,南极-艾特肯盆地,某个精确的经纬度。
“那里有什么?”小雨问。
“有通讯设备。”陈远舟说,“能够直接与信使创造者通讯的设备。理论上,如果能发送正确的信息,可以请求他们的干预或者,警告他们地球正在发生的灾难。”
“但风险呢?”林墨皱眉,“如果他们不是善意的”
“我不知道。”陈远舟承认,“但这是唯一可能超越园丁控制的力量。园丁可以控制地球,可以控制人类,但他们控制不了那个文明。如果那个文明决定干预”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那可能是人类的救赎,也可能是彻底的毁灭。
视频接近尾声:“选择权在你们。使用这份礼物,或者销毁它。但无论你们选择什么,请记住:人类值得被拯救,不是因为我们的完美,是因为我们的不完美。我们的爱,我们的牺牲,我们的挣扎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价值。”
视频结束。
控制室里一片寂静。屏幕上的坐标还在闪烁,像一颗遥远而危险的星辰。
“月球”陈博士喃喃道,“我们怎么可能”
“我们有火箭吗?”老王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通过监控看着一切,“有登月舱吗?有”
“我们有这个。”小雨突然说,指向窗外,“收割者的残骸。它的推进系统是深蓝最先进的等离子推进器,理论上可以改装成小型航天器的引擎。而且陈远舟的记忆里,有完整的改装方案。”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想去月球?”林墨难以置信。
“不是想去,是必须去。”小雨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某种决绝的光芒,“如果信使的创造者真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在观察我们那么他们应该知道真相。不是园丁扭曲的真相,是完整的真相。也许他们会帮助,也许不会,但至少这是一个机会。”
“但你怎么确定这不是园丁的另一个陷阱?”陈博士质疑,“这个‘礼物’可能正是他们希望我们发现的,引诱我们浪费资源在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上。”
“可能。”小雨承认,“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真的是对抗园丁的唯一希望呢?”
争论爆发了。一方认为应该专注于地面防御和重建,月球计划太冒险、太不切实际。另一方认为,既然园丁的势力可能遍布全球,地面抗争可能永远无法真正胜利,需要寻找“降维打击”的解决方案。
林墨没有立即表态。他在思考陈远舟最后的话:“人类值得被拯救,不是因为我们的完美,是因为我们的不完美。”
也许这就是关键。园丁想要创造“完美”的新人类,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人性的不完美——同情、牺牲、爱——这些才是人类最珍贵的东西。
“我们需要投票。”他最终说,“所有成年人,所有有意识的个体,包括那些怪物。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不是几个人能决定的。”
全民公投在当天下午举行。137名人类幸存者,加上17只还能交流的怪物(通过小雨和苏沐晴翻译),各自表达意见。
过程比预想的更有序。怪物们虽然不能说话,但它们通过手势和声音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大多数支持月球计划,不是因为理解其战略意义,而是因为它们信任小雨——那个创造了它们基因模板的人。
最终投票结果:87票支持,67票反对。
微弱多数,但决定性的。
“那么,我们开始准备。”林墨宣布,“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确保地面的安全。陈博士,你负责分析收割者残骸,评估改装可行性。老王,你负责地面防御的进一步加强。苏沐晴,你和那些怪物沟通,确保它们理解这个计划的意义”
他看向小雨:“而你,和我一起。我们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从资源分配到时间表”
计划迅速展开。接下来的三天,整个社区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
工程组在废墟中寻找可用的材料,拆解收割者的残骸。
研究组分析陈远舟留下的改装方案,计算推力和轨道参数。
医疗组继续治疗伤员,同时开始进行宇航员的选拔和训练——虽然还不知道谁会去,但需要提前准备。
防御组加固工事,建立更远的警戒哨,防备园丁可能的反扑。
而林墨和小雨,大部分时间待在控制室里,研究那份“致命礼物”的每一个细节。
“最大的问题是动力。”小雨指着屏幕上复杂的设计图,“即使改装收割者的推进器,也只能提供单程推力。也就是说,去月球的人可能回不来。”
“除非在月球找到燃料补给,或者”林墨停顿,“信使的创造者提供帮助。”
“把希望寄托在未知的外星文明上,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赌博。”
“但我们已经赌过更大的了。”林墨看向窗外忙碌的人们,“从病毒爆发那天起,人类每天都在赌博。赌能活到明天,赌能找到食物,赌不会遇到掠食者这次只是赌注更大。”
小雨沉默片刻,然后说:“如果有一个人必须去应该是我。我对信使最了解,我的能力可能有助于与它们沟通,而且”她苦笑,“我的命本来就是陈远舟给的,现在用来完成他的遗愿,也算圆满。”
“但你不一定能控制情绪,在太空中情绪失控”
“所以需要你。”小雨看向他,“你的空间能力可以稳定我。而且,如果月球真的有危险,你的能力可能比任何武器都有用。”
两个人。这是他们计算出的最低可行团队:一个了解信使的科学专家,一个能应对未知威胁的战斗\/生存专家。
但谁留在穹顶领导大家?
“苏沐晴可以。”林墨说,“她有感知能力,能预知危险,而且人们信任她。”
“但她会同意让你去吗?”
这个问题林墨没有回答。他还没告诉苏沐晴这个决定。
当天晚上,他找到了正在照顾伤员的小雨。她刚给一个孩子包扎完伤口,孩子的母亲连声道谢。在末世的微光中,这样的场景显得格外珍贵。
“我们需要谈谈。”林墨说。
苏沐晴点头,两人走到穹顶边缘的安静角落。外面,怪物们在月光下巡逻,它们的影子在废墟上拉长,像忠诚的守卫。
“你要去月球。”苏沐晴先开口,不是疑问,是陈述。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知到。”她轻声说,“从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你的情绪波动就变了。有决心,有担忧,还有告别。”
林墨沉默。在苏沐晴的感知面前,隐瞒是没有意义的。
“我必须去。”他最终说,“不仅为了对抗园丁,也为了了解真相。关于信使,关于那个可能存在的文明,关于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
“我明白。”苏沐晴的声音平静,但林墨能感觉到平静下的波澜,“但你知道这可能是单程票吗?”
“知道。”
“你知道即使你成功了,也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回来吗?”
“知道。”
“你知道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吗?”
这个问题让林墨的心脏紧缩。他看向苏沐晴,她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悲伤。
“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用回答。”苏沐晴握住他的手,“因为我的答案已经决定了: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无论结果如何。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活着回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不是作为英雄,不是作为救世主,是作为林墨。作为那个会关心孩子们有没有吃饱,会为受伤的怪物包扎,会握着我的手说‘一切都会好’的林墨。”
林墨感到喉咙发紧。他点头,虽然知道这个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但他必须做出。
“我答应你。”
那个夜晚,两人坐在穹顶边缘,看着星空。月球挂在东方天空,洁白而遥远,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听说在古代,人们相信月亮上有嫦娥,有玉兔,有永远砍不倒的桂树。”苏沐晴轻声说,“现在我们知道那里只有荒凉的环形山和尘埃。但也许还有别的。有信使的中继站,有等待了亿万年的答案。”
“也许我们会在那里找到新的神话。”林墨说,“不是关于神,是关于人类自己的故事。关于我们如何挣扎,如何犯错,如何试图修正错误的故事。”
“那会是一个好故事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会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晨光初现时,准备工作进入最后阶段。
改装后的航天器——他们称之为“破晓号”——已经组装完成。它看起来简陋得可笑:收割者的推进器,深蓝实验室的密封舱,还有一些从废墟中搜集的零件拼凑成的生命维持系统。但它理论上能飞到月球。
小雨和林墨穿上临时改装的宇航服。没有nasa的精致,但能提供基础的生命保障。
出发前,小雨做了最后一件事:她走到那些怪物面前,与每一只交流,抚摸它们的头部或肢体。怪物们发出柔和的共鸣,像是在告别。
“它们说会保护好这里。”苏沐晴翻译,“等你回来。”
“告诉它们谢谢。”林墨说,虽然他从不认为怪物们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感觉应该说。
最后,他拥抱了苏沐晴。没有言语,因为言语太轻,承载不了此刻的重量。
然后,他和小雨进入“破晓号”。
密封舱门关闭。引擎预热。
“所有系统检查完毕。”小雨报告,“推力正常,导航正常,生命维持勉强正常。”
“地面控制,准备起飞。”林墨对着通讯器说。
陈博士的声音传来:“地面控制确认。愿愿你们找到答案。”
没有倒计时,没有隆重的仪式。在晨光中,在幸存者和怪物的注视下,“破晓号”喷射出蓝色的等离子流,缓缓升空,然后加速,冲向天空。
在舱内,林墨感到巨大的重力压在胸口。他看向窗外,地面在迅速缩小,穹顶变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废墟,城市,一切都变成微缩模型,最后被云层遮盖。
地球呈现完整的弧形,蓝色和白色交织,美丽得令人心碎。
而前方,月球越来越大,坑坑洼洼的表面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进入转移轨道。”小雨操作着控制面板,“预计到达时间48小时。”
两天。在那之后,他们将踏上另一个世界,寻找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答案。
或者说,一个可能终结一切的答案。
致命的礼物已经打开。
而现在,他们必须承受这份礼物的重量。
无论它带来的是救赎,还是毁灭。
因为有时候,唯一的希望,就藏在最大的危险之中。
而攀登,从未真正结束。
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