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没能驱散天际公寓内的压抑。断电后的死寂,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败气味,让每一个清晨都像是在地狱边缘醒来。
林墨靠在加固后的门板上,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高度的警惕和昨夜精神力的大量消耗,让他醒来时头痛欲裂,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干渴。他拿起那半瓶所剩无几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有缓解焦渴,反而更加强烈地勾起了身体对水分的渴望。
水。必须找到更多的水。
他检查了一下苏沐晴的情况(将她从2004室暂时转移到了自己加固过的2001室),她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王医生天亮前来看过一次,表示情况暂时稳定,但急需补充水分和营养。
林墨握紧了消防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出去,寻找生存物资,尤其是水。
他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冒险去低楼层。他的目标是本层,20楼。这里还有几户人家房门紧闭,或许里面还有幸存者,也或许……已经空无一人,留下了可用的资源。
他首先选择了斜对面的2003室。他记得这户住的是一对老夫妻,平时深居简出。
他走到2003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有人吗?” 他压低声音问道。
里面一片死寂。
他又敲了敲,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没人在家?
林墨眼神一凝,不再犹豫。他后退半步,举起消防斧,用斧背对准门锁的位置,猛地砸下!
“砰!”
一声不算太响但足够清晰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门锁应声碎裂。
林墨警惕地推开房门,一股老人特有的、混合着药味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整洁却空旷,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感染者的身影。看来老夫妻可能是在灾难前就外出了,或者……
他快速搜索了整个房间。厨房的水龙头自然是没水的。他翻箱倒柜,终于在厨房最下面的橱柜里,找到了小半箱(大概六七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以及几包挂面和一些耐储存的干货。
收获不错!
林墨心中微喜,正准备将这些物资收拢起来,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他猛地转身,消防斧横在胸前。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住在2005室的年轻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怯懦,林墨记得他好像叫小刘。另一个则是住在2008室的中年妇女,姓王,平时就有些爱占小便宜,眼神总是滴溜溜乱转。
两人的目光,此刻都死死地盯着林墨脚边那半箱矿泉水,眼神中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林墨?” 小刘有些紧张地开口,声音干涩,“你找到水了?”
王婶更是直接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哎呦,小林啊,你可真厉害!找到这么多水!你看,大家邻居一场,这水……是不是该分一分啊?我们家可是一点水都没有了,快渴死了!”
她的目光贪婪地在矿泉水瓶上扫过,手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去拿。
林墨的脚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恰好挡在了水和王婶之间。他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如同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我找到的。”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婶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尖刻起来:“你找到的?这房子是你的吗?你这是撬门入室!是抢劫!大家评评理啊!”
她试图拔高音量,引来其他邻居。
小刘也在一旁帮腔,虽然底气不足:“林墨,现在……现在是非常时期,有资源应该共享才对……”
楼道里,其他几扇紧闭的房门后,似乎也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显然有人在暗中观察。
林墨看着眼前这两个被求生欲望和自私驱动的人,心中冷笑。共享?就像昨天他被关在门外那样“共享”吗?
“我说了,这是我找到的。” 林墨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想要水,自己去找。”
“你!” 王婶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林墨的鼻子,“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自私!你想看着我们渴死吗?我告诉你,今天这水,你必须分出来!不然……不然你别想走!”
说着,她竟然伸手想要去抓林墨的胳膊,试图撒泼。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林墨衣袖的瞬间——
“唰!”
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
消防斧锋利的斧刃,带着令人心悸的破风声,精准地停在了王婶的手指前方,距离她的指尖不到一厘米!
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已经提前传递到了皮肤上,王婶吓得“嗷”一嗓子,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小刘也吓得魂飞魄散,眼镜都歪了,哆哆嗦嗦地指着林墨:“你……你干什么?!你想杀人吗?!”
林墨缓缓收回消防斧,斧刃上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没有看小刘,目光如同两把锥子,死死钉在王婶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我的手,有时候不太听使唤。” 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一样砸在地上,“下次,可能就砍歪了。”
平静的语气,叙述着最血腥的内容。
王婶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对生命的漠然!他是真的会砍下来的!
小刘也彻底噤声,冷汗浸湿了后背,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那些在门后窥探的目光,也瞬间收敛了许多,充满了惊惧。
林墨不再理会他们,弯腰,将地上的半箱矿泉水和找到的食物一一捡起。他做得很慢,很从容,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他抱着物资,走向2001室。
在进门之前,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楼道:
“我的东西,谁碰,谁死。”
“砰。”
厚重的、经过加固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
门外,王婶瘫软在地,低声啜泣起来,却是连大声都不敢。小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在看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
门内,林墨将物资放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手心也有些汗湿。他不是杀人狂,刚才那一刻,他也是在赌,赌这些人对死亡的恐惧,胜过对资源的贪婪。
他赌赢了。
但这只是开始。他知道,这“第一滴水的代价”,不仅仅是他用武力扞卫了资源,更是他亲手撕毁了末世前虚伪的邻里温情,用一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末世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武力至上!
他走到观察孔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他确立了自己“不好惹”的形象,但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会有人服气吗?会有人暗中记恨吗?肯定会。
但他不在乎。
在这地狱里,他宁愿做一个让人恐惧的活阎王,也绝不做一个人人可欺的可怜虫!
这代价,他付得起。
为了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