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经文古朴无华，上面镌刻着二十四个龙头凤尾的神秘古篆，看似平平无奇。
可它每飘起一寸，那股恐怖的气机便强盛一分。
初时如一座座山岳拔地而起，巍峨高大。
继而如神人降世，俯瞰芸芸众生，如视蝼蚁。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战栗，油然而生。
高枕站在那页经文之下，只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孱弱似蝼蚁，心神战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股煌煌神威碾得粉碎。
不只是他，一旁的张开峰、韩丘石、杨雪梅三人，此刻也是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全力运转真气，才勉强抵挡住这股恐怖的威压。
一时间，古老、沧桑、威严、神圣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片刻后，那页青铜经文悬停在了半空中，不再上升。
“高同学，可以开始了。”
这时，韩丘石开口，声音凝重。
高枕强忍着心神的战栗，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页于半空中沉浮的青铜经文。
下一刻，那些古篆，仿佛活了过来。
在他眼中游走，每一个字符都透着一股苍茫古老的神韵，每一个笔画都蕴藏着天地至理。
高枕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而后喉结滚动，一个干涩的音节从他唇齿间挤出。
“山！”
一字出口，高枕眼前的世界骤然变换。
一座巍峨无尽的雄峰，拔地而起，上抵苍穹，下镇九幽，横陈于天地之间。
那股厚重、苍茫、镇压一切的气息，犹如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高枕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腰身不由自主地弯折下去，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不行！不能跪！”
高枕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混乱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想起了爷爷的话：“武者修行，修的是武，练的更是心。”
心若折了，武道也就断了！
“给我……起！”
高枕心中低吼一声，舌尖血腥气弥漫，脊梁寸寸挺直。
任由那股威压如何恐怖，始终屹立不倒，如一杆长枪，直刺苍穹。
随即，眼前的巍峨神岳轰然崩塌，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高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仅仅一个字，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趁着那股心气未散，高枕不作停歇，看向第二个古字。
“河！”
话音落下，滔天巨浪声在其脑海中响起。
一条波涛汹涌的无边江河凭空乍现，浊浪排空，洪流滚滚，以一种奔腾万里之势，向他席卷而来。
浪涛拍击的轰鸣，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意识摇曳。
这一次，高枕没有丝毫畏惧，心神收束，稳固如江心磐石，任由那浩荡江水冲刷，坚韧不移。
无畏，则无惧！
不知过了多久，汹涌江河退去。
高枕没有停歇，念出了第三个字。
“日！”
刹那间，如有煌煌大日高悬九天，普照万里。
无尽光芒和热浪倾泻而下，炽烈霸道，仿佛要将他的精神意志彻底焚烧成虚无。
高枕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地烘炉之中，皮肤、血肉、骨骼、意志都在这恐怖的高温下消融、湮灭。
“哼……”
高枕冷哼一声，体内《不灭罡气》自行运转，真气流淌于四肢百骸，气血奔涌，如那百炼精金，烈火焚烧浑不怕。
随即，他继续诵念。
“月、星、宿、天、玄……”
“风、霜、雪、雨、水、火、雷、电……”
高枕眼睛流血，一个又一个古朴的文字，从他的口中不断念出。
每念出一个字，他的心神世界便会浮现出相应的自然之威，天地异象。
时而狂风呼啸，利如刀割；
时而大雨滂沱，侵蚀魂魄；
时而水火滔天，冰火两重；
时而雷电交加，天威赫赫！
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精神的碾压与折磨。
每一次经历，都是对他意志的摧残与凌虐。
那种痛苦，非言语所能言喻。
高枕的精神意志在一次次的撕裂与湮灭中痛苦挣扎。
但他始终咬着牙，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继续诵念着青铜经文上的文字。
若非先前武道树吞噬了不死弥勒的精神意志，让他的精神力大增，远超同阶武者，恐怕早就心力枯竭了。
检测室内，一片死寂。
刚开始，韩丘石和杨雪梅的神情还算正常。
可当看到高枕一次次濒临昏厥却又坚持了下来，当看到高枕不断念出一个个文字时，两人慢慢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第十八个字了……”
杨雪梅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
“他还在继续。”
韩丘石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住，沉凝如山的气息都有了一丝紊乱。
一旁的张开峰，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第十九个……
第二十个……
第二十三个……
半个小时后，当高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念完最后一个字后，那页悬浮在半空的青铜经文，仿佛耗尽了所有神异，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轻飘飘地落回铜匣之内。
“啪嗒”一声轻响，铜匣自动合上。
而此时的高枕也是眼前一黑，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双眼一黑，瘫坐在地上。
“小无忧！”
张开峰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到高枕身旁。
“武圣经文！”
与此同时，杨雪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与韩丘石一同扑向那个铜匣。
两人小心翼翼地捧起铜匣，脸上满是骇然与惊疑。
“这是怎么了？”
她和韩丘石共事多年，用这页《武圣经文》测试过的天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还从未见过经文会变得如此黯淡无光，仿佛……仿佛其中的神韵都被人抽干了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撼与不解。
张开峰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紧张地探了探高枕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发现高枕虽然双目紧闭，但呼吸平稳悠长，这才松了口气。
……
此时的高枕，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青铜经文上那二十四个古篆仿佛二十四颗星辰，围绕着他的意识，旋转飞舞。
下一刻，二十四字轰然合一，光芒大放，竟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矗立于天地之间，身形看似渺小。
可身上那股拳意，却高难问，比天更高，比地更广。
天，不能拘其意！
地，不能束其势！
下一刻，人缓缓抬起手臂，五指收拢，紧握成拳，向前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