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内，维生系统的低鸣消失了。
死寂。
控制台的金属表面，一层白霜正悄然蔓延。
与这片寒意对峙的，是另一种无形、刮骨的锋锐。
空气被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苏清雪站了起来。
她冰蓝的眼睛里，情绪像是被封冻在万年冰层之下的深海。
赫拉也站了起来。
银白色军官制服下的肌肉绷紧，勾勒出蓄势待发的弧线。
陈夜的视线，从苏清雪身上，移到了赫拉身上。
一面是冻结万法的盾。
一柄是撕裂法则的矛。
他下颌的线条，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分。
“清雪。”
陈夜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舰桥内的霜冻蔓延之势一滞。
“我任命你为【天罚号】，代理舰长。”
唐火舞握着枪柄的手指收紧，发出咯吱的声响。
顾倾城正用指尖轻抵太阳穴，动作停在了半空。
代理舰长。
这个名号，意味着陈夜离去后，此地最高的指挥权。
陈夜的声音没有停顿，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舰队所有防御、后勤、能源，由你全权处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比窗外的真空更冷。
“我需要一个坚不可摧的后方。”
苏清雪冰蓝的眼睛迎上陈夜的视线。
没有激动，没有欣喜。
她只是将这道命令，刻进了自己的神魂。
“我保证。”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晶碰撞。
“有我在，【天罚号】就在。”
她垂下眼帘，银色长发如瀑布滑落。
“除非，他们从我的神体上碾过去。”
陈夜的唇角，向上牵动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他掌心光芒汇聚，一根由秩序与冰霜法则交织的权杖凝结成形。
权杖顶端，雕刻着【天罚号】的舰影。
“拿着它。”
陈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从现在起，你就是这艘船的女王。”
指尖相触。
权杖交接。
一道非鸣非声的震波，扫过所有人的灵魂。
权杖爆发出冰蓝光辉。
寒气自苏清雪指尖绽放，在她脚下凝结成一座由无数冰晶与符文构成的王座雏形。
她立于王座前，手握权杖，释放出的威压让一旁的唐火舞都低声骂了一句。
“妈的……怪物……”
陈夜的视线，已转向另一人。
“赫拉。”
又一个名字。
一个代表战争与铁律的名字。
“我任命你为舰队，代理总指挥。”
“所有佯攻、火力、战术，由你决策。”
苏清雪是守护神国的盾。
赫拉，便是他递出的矛。
赫拉单膝跪地。
膝盖撞击甲板，发出一声爆裂脆响。
她手中的【凋零权杖】杖尾，重重杵在地面。
一圈灰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甲板浮现出锈蚀的痕迹，又被舰体本身的法则飞速修复。
她抬起那张线条冷硬的脸，深褐色的眼睛里，只剩下狂热的忠诚。
“主人！”
她的声音压抑着嗜血的颤抖。
“赫拉以神魂起誓。”
“任何窥探【真理帷幕】的敌人，都将迎来凋零！”
她吐字清晰，每个音节都带着诅咒的重量。
“他们的头颅，将为您铺就归来的阶梯！”
通讯频道里，传来侯三变了调的怪叫：“我的亲娘……一个冰山女王，一个索命阎王……老大这是请了俩祖宗来开席啊！”
陈夜的视线，再次扫过两位气场全开的女神。
“记住，你们的目标不是胜利。”
他唇角扬起一丝残酷。
“而是用一场足够喧嚣、足够疯狂的表演，将所有视线都钉死在这里。”
苏清雪握紧冰晶权杖，身后的王座虚影凝实一分。
“防御，交给我。”
赫拉站起身，【凋零权杖】上不祥的黑雾随之起舞。
“杀戮，交给我。”
一静，一动。
一守，一攻。
舰桥内的肃杀，却被一声高喊打破。
“老大！”
唐火舞举起手，飒爽的脸上写满不服，“我也要上！这么热闹的场子怎么能少了我！”
“夜！”希拉向前一步，暗红的眼睛里战意翻滚，“带我一个！我的爪子很久没撕碎过东西了！”
“指挥官……”秦知语推了推眼镜，一向温柔的声音绷紧，“单兵潜入的变量太多，您需要支援。”
陈夜抬起眼。
他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
舰桥内的喧嚣，消失了。
唐火舞不甘地咬住下唇，垂下了手。
“这次行动，需要隐秘。”
陈夜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人多，反而是累赘。”
他的视线扫过她们脸上或担忧、或不甘的神情。
“而且……”
他话锋一转，唇角扬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
落在于思淼身上。
她嘴里叼着棒棒糖，手指在虚拟光屏上敲击成一片残影，浅紫色的眼睛里映着瀑布般滚动的代码。
再落到秦知语身上。
她正为于思淼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领，但茶色的眼睛没有焦距，显然正沉浸在某个庞大的运算里。
然后是阴影中的望舒。
她那双流转着神光的桃花眼，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唇边。
最后，是瑞娜的全息投影。
她的影像边缘正闪烁着不稳定的光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星河般的字符正在飞速重组。
陈夜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眼前这几张错愕的脸。
他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像猎人终于看见猎物踩进了陷阱。
“谁说，我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