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苏清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陈夜。”
“圣城的幸存者都安顿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他们……想见洛芙兰。”
“或者说，是想见那位救了全城的‘新神’。”
祈祷室内，陈夜的目光从怀中女孩酡红的脸颊上移开，望向那扇隔绝内外的厚重木门。
门外，是数千双眼睛。
那些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恐惧，以及信仰崩塌后的空洞。
他们曾是霍都的信徒。
现在，他们是无主的羔羊。
而他陈夜，是刚刚宰了他们旧日牧羊人的，新主人。
“主人……”
怀里的洛芙兰被门外的声音惊动，身体下意识地向他怀里缩了缩，像一只受惊的猫。
铂金色的长发拂过他的胸膛，带着微痒的触感。
昨夜那场神圣又堕落的仪式记忆涌上心头，让她雪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
她想起了自己的新身份。
也想起了门外那些，曾与她一同祈祷的同胞。
陈夜垂眸，凝视着她那双碧绿色的眸子。
那里面，圣女的悲悯已经荡然无存。
只剩下小女人对他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知如何是好。
“怕？”
陈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玩味。
洛芙兰诚实地点了点头，又立刻飞快地摇了摇头。
“有主人在，我不怕。”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惹人怜爱。
“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陈夜笑了。
指尖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傻瓜。”
“你不需要面对他们。”
“从今天起，你是神作，是他们余生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去，让他们亲眼看看，追随我，能得到什么。”
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套全新的衣物。
那不再是圣洁繁复的白袍。
而是一件剪裁极致合体的暗金色长裙，裙摆点缀着流光溢彩的碎钻，在晨曦中淌着神圣又霸道的光辉。
这是他为自己的光明女神，准备的新战袍。
当陈夜揽着换上新装的洛芙兰，亲手推开祈祷室大门时。
教堂外的广场，赫然在目。
数千名幸存者聚拢在一起，每个人都佝偻着身子，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神死寂。
绝望与腐朽的气息，是这片人群的主色调。
家园已成废墟。
信仰，则沦为一个血腥的笑话。
明天在何方？无人知晓。
当陈夜与洛芙兰的身影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那目光中混杂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对活下去的本能渴望。
人群死寂，而后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神官，拄着木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代表着所有幸存的教派成员。
他走到陈夜面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洛芙兰。
当他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混合着霸道与神圣的暗金色光辉时，
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扑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
老神官扔掉木杖，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的额头，死死贴住地面。
“大人。”
他沙哑干涩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绝的悲怆。
“我们，都是有罪之人。”
“我们的信仰滋养了恶魔，我们罪无可恕。”
“但……这些孩子是无辜的！”
他身后，数千幸存者，无论男女老少，都跟着他，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他们不敢奢求宽恕。
只求一条活路。
“我们愿意献上一切！我们的劳作，我们的忠诚，我们这条卑贱的命！”
老神官抬起头，用尽全力仰视着那个俯瞰众生的男人。
“只求您，给这些可怜人，一个能活下去的窝！”
陈夜面无表情。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脚下的老神官。
他的目光越过这数千颗低垂的头颅，望向远方破败的城市轮廓。
这一切，早已在他的剧本之中。
他通过精神链接，向基地的秦知语下达了指令。
“知语，坐标圣城中心教堂广场。”
“启动备用能源，架设‘坐标奇点’，开门。”
“收到，指挥官。”
秦知语温柔而高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下一秒。
广场中央，空间陡然扭曲。
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有远古巨兽在苏醒。
幸存者们惊恐地抬起头。
他们看见，一道道幽蓝色的数据流凭空乍现，在空中极速穿梭、交织。
紧接着，无数银色符文从虚空中渗出，与数据流完美咬合。
科技与魔法。
两种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力量，就这样蛮横地，在他们眼前构建着一个前所未见的奇迹。
一座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圆形光门，缓缓成型。
光门的中央，是深邃的漩涡，内里仿佛有亿万星辰流转。
这……这是何等神作？
与此相比，霍都那个血肉模糊的祭坛，简直是孩童的拙劣涂鸦。
极致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向往，在每个人心中剧烈碰撞。
这扇门的背后，是新生，还是另一个地狱？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股伟力震慑得不敢出声时。
洛芙兰动了。
她挣开陈夜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独自站在所有幸存者面前。
暗金色的长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柔和的圣光从她体内弥漫开来，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抚平了每个人的恐惧。
她的声音，通过圣光共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她碧绿的眼眸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
“你们怕这又是一场骗局，怕门后面，是比霍都的祭坛更可怕的深渊。”
她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神圣。
“但我，向我的主，我新的信仰起誓。”
“门的背后，是家。”
“那里，没有饥饿，没有怪物，更没有欺骗的祷告。”
“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有干净的水，有永远安全的天空。”
她的手，指向了身后那个沉默的男人。
“因为，我们的神，行走于大地之上。”
“他的意志，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保证。”
“你们将要去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天国，而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真正的神国！”
话音落下，她第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扇星河光门。
在踏入的前一刻，她回眸，对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纯净到极致，又虔诚到狂热的微笑。
“我在神国，等你们回家。”
说完，她的身影被星河漩涡彻底吞噬。
死一样的寂静。
广场上落针可闻。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跪在最前面的老神官身上。
老神官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木杖。
那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却挺得笔直。
他凝望着那座宏伟的光门，老泪纵横。
“圣女殿下……没有骗我们。”
“那是……希望的光啊……”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数千信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嘶吼。
“孩子们！跟上圣女的脚步！”
“去我们的……新家！”
说完，他第一个，步履蹒跚但无比坚定地，走向了传送门。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抱着孩子的母亲，断了手臂的青年，满脸稚气的少年……
他们怀着忐忑、激动，和对“活下去”这三个字的无限渴望，排着队，井然有序地踏入了那扇通往未知未来的大门。
当第一批幸存者穿过通道，再次睁开眼。
所有人都呆住了。
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忘了。
这里，没有废墟和灰尘。
眼前是宽阔到奢侈的街道，干净得能映出人影。
两旁是整整齐齐的自动化农场，绿油油的菜蔬生机勃勃，饱满的果实挂满枝头，那股香甜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远处，一棵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生命神树，静静矗立在基地中央，枝叶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庇护着这片净土。
空气里，再没有血腥与腐臭。
只有泥土的芬芳和食物的香气。
穿着统一制服的基地成员，正在另一头引导着人流。
他们脸上没有末世的麻木与绝望，反而个个挺胸抬头，精气神十足。
一个熊般高大壮硕的胖子站在最前面，叉着腰，嗓门洪亮。
“都他妈排好队！别挤！”
“先去那边，净化消毒，换身干净衣服！”
“然后去食堂！今天肉汤管够，白面馒头随便造！”
雷胖子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口，肥肉乱颤，笑得咧开了嘴。
“都给老子记住了！到了咱这儿，只要你肯干活，就饿不死你！”
这粗糙得掉渣的话，此刻却比任何神圣的祷告都更实在。
像一股滚烫的热流，烫得人心口发酸，眼眶发热。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破烂的衣角。
洛芙兰微笑着蹲下身，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轻轻塞进他脏兮兮的手里。
小男孩低头看着。
那苹果那么干净，那么饱满，还有一股他只在梦里才闻到过的香味。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咬了一小口。
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哇——”
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嘴里还含着果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不是疼痛，也不是害怕。
是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是在地狱里挣扎了太久的酸楚，是在看到天堂的这一刻，彻底决堤。
这一声哭，像个开关。
人群里，压抑的抽泣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有人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抖得像筛糠。
有人和身边的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用眼泪冲刷着旧世界的尘土。
他们终于懂了。
圣女殿下没骗人。
那个男人……
那个能把天堂直接砸到他们脸上的男人……
是神。
是唯一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真神！
无数混杂着感激、敬畏、狂热的念头，汇聚成无形的洪流，跨越空间，涌入圣城废墟上空，陈夜的体内。
陈夜站在教堂顶上，感受着神性本源一丝微不可察的增长。
成了。
他看向身旁，秦知语的全息投影正安静地悬浮着，茶色的眼眸里全是数据流。
“指挥官，第一批三千一百二十七名幸存者已全部安置完毕，情绪稳定，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她温柔的声音，永远那么高效。
【叮！】
【神国势力规模突破五千，核心建筑【信仰殿堂】图纸解锁！】
【大量纯净信仰之力汇入，神权稳固度提升！】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人有了，信仰的架子也该搭起来了。
洛芙兰负责精神教化，顾倾城负责经济规划……
陈夜的脑中，一张巨大的蓝图正缓缓铺开。
然而，就在这时。
远在基地核心的总控室内。
嗡——
一声刺耳的电流异响。
所有屏幕，瞬间被一片混乱的雪花点覆盖。
下一秒，所有雪花汇聚成一个猩红的警告符号！
瑞娜那本该活泼甜美的电子音，此刻却变得尖锐、失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咙。
警报声通过最高权限，瞬间响彻整个指挥网络！
“警告！最高警报！”
“检测到未知高维信号！”
“目标正在……正在从‘法则’层面，入侵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