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白光彻底散去,只留下岩柱区内一片狼藉。断裂的石柱,被能量冲刷得光滑如镜的地面,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混合着星辉余韵与寂灭杀意的能量乱流,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超越寻常界限的交锋。
武曲和廉贞快步来到林破军身边。
“没事吧?”武曲上下打量着林破军,见他只是气息略有浮动,并无明显伤势,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咂舌道,“那家伙……就是七杀?真他娘的够劲!那一刀,我看着都感觉魂儿要被抽走了!”
廉贞则更关注林破军的状态,他能感觉到林破军体内星云的运转似乎比之前更加圆融、深邃,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他的‘道’,与你的‘承载’……结果如何?”
林破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紫色星焰渐渐平息,恢复沉静。他摇了摇头:“没有胜负。只是……相互印证。”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星辉流转,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寂灭”的冰冷锋锐,却又被浩瀚的星耀完美包容。“他的杀,是归于无。我的守,是承载有。看似对立,或许……并非没有共存之基。”
他望向七杀消失的方向,那里只余下空寂的风沙。“他离开了。但……并非敌人。”
廉贞若有所思:“看来,寻找七杀的目的,至少达成了一半。他认可了你的力量,也并未表现出与相柳同流的迹象。这或许是个好消息。”
“那他怎么跑了?”武曲挠头,“不打不相识,聊两句再走啊!”
“他那样的存在,行事岂会遵循常理?”廉贞淡淡道,“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我们的路,还未到真正交汇之时。”
就在这时,文曲的声音透过局部通讯传来,带着一丝干扰杂音,显然之前的能量冲击对设备也造成了影响:「检测到沙海能量场正在缓慢恢复稳定。根据七杀出现的方向及能量残留轨迹逆向推算,其来源有超过87的概率指向‘血谷’。」
「同时,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加密等级极高的单向信息流,来源不明,破译后内容为——‘欲寻答案,裂谷之底。’」
裂谷之底!血谷!
三人精神一振。这信息,极有可能是七杀留下的!他并非单纯地离开,而是以一种隐晦的方式,给出了指引。
“看来,这血谷,我们是非去不可了。”林破军沉声道。
没有时间多做休整,三人迅速返回卡车。经过检查,车辆在之前的战斗和能量冲击中受损不轻,外部装甲多处破损,部分武器系统失灵,但核心动力和导航系统尚且完好。
“必须尽快抵达血谷并进行修复,否则在这沙海里就是活靶子。”廉贞看着损伤报告说道。
卡车再次启动,沿着七杀可能前来的方向,也是文曲计算出的通往血谷的最短路径,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因为七杀的“清理”而变得平静了许多。沙海中的变异生物和相柳的爪牙销声匿迹,连肆虐的风沙都缓和了不少。但这片死寂,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一天后,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的幽深阴影。
那是一条无比宏伟壮阔的裂谷,横亘在苍白沙海的尽头。谷壁陡峭如刀削,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液的赭红色。裂谷上方笼罩着终年不散的、带着血腥气的浑浊雾气,令人望而生畏。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从那深渊之下弥漫而出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煞气、死意,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暴戾的能量波动。
血谷!终于到了!
卡车在裂谷边缘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后停下。三人走下车辆,来到悬崖之畔,向下望去。
裂谷深不见底,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翻涌的血色雾气。狂风从谷底倒灌而上,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和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嘶吼声。
“好重的煞气……”武曲感觉自己的皮肤都有些发紧,“这底下到底死了多少人?”
廉贞的规则线条探入雾气,立刻感受到一股混乱、狂暴的意志在抵抗、侵蚀。“不仅仅是死气,还有……一种被囚禁、被扭曲的愤怒与不甘。这裂谷,不简单。”
林破军凝视着那深渊,体内的紫色星云再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一次,不再是面对七杀时的“同类”感应,而是一种……仿佛触及了某种更加本源、更加古老的“杀戮”规则的悸动。这血谷之下,隐藏着大秘密。
“信息里说,‘欲寻答案,裂谷之底’。”林破军收回目光,“七杀指引我们来此,绝非无的放矢。”
“怎么下去?”武曲看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皱了皱眉,“这深度,卡车可下不去。绳索也不够长,而且下面情况不明。”
廉贞观察着陡峭的谷壁:“岩壁结构不稳定,直接攀爬风险极高。需要寻找其他路径,或者……制造一个临时的下降装置。”
林破军没有说话,他走到悬崖边,伸出右手,掌心向下。一缕紫色星辉如同探针,缓缓向下延伸,感知着谷壁的结构和能量流动。
片刻后,他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必那么麻烦。”他看向两人,“这裂谷之中,有‘路’。”
“有路?”武曲和廉贞都看向他。
林破军指向下方约百米处,一处被血色雾气半遮掩的、略微突出的岩石平台:“那里,有一个能量节点,似乎是某种……古老的传送法阵的残留,虽然破损严重,但核心结构尚存。我能感应到,它连接着谷底。”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裂谷的煞气和能量场,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它们……在排斥着什么,也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七杀的指引,古老的法阵,被煞气守护的谷底秘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血谷之行,将是揭开遗弃之地、乃至相柳部分阴谋的关键。
“修复法阵,需要多久?”廉贞问道。
“给我一点时间。”林破军盘膝坐在悬崖边,双手虚按,磅礴的星辉开始向下流淌,如同织网的蜘蛛,开始小心翼翼地修补、激活那处古老的能量节点。
武曲和廉贞则负责警戒四周。在这血谷边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破军额头渗出汗珠,修复这种古老而精密的法阵,即使对他而言也并非易事,需要极其精细的能量操控和对古老符文的理解。
就在法阵即将被激活的刹那——
“嗯?”林破军猛地抬起头,望向裂谷对岸!
几乎同时,廉贞和武曲也感受到了!
一股庞大、污秽、带着令人作呕的熟悉甜腻气息的能量源,正从裂谷对岸的迷雾中缓缓升起!那气息,比他们在秃鹫帮营地、在沙海中遇到的任何相柳造物都要强大、都要纯粹!
浑浊的血色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对岸的悬崖上,一个穿着繁复黑袍、脸上覆盖着扭曲神像面具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手中握着一根由白骨和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法杖,杖顶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如同活物心脏般的暗紫色宝石。
强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精神层面的低语与蛊惑。
是相柳的高级祭司!而且,是真正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
“愚蠢的星曜继承者……”一个沙哑、重叠,仿佛无数声音糅合在一起的诡异声响,跨越裂谷,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竟敢窥探‘圣血之谷’……此地,将是汝等之墓冢!”
黑袍祭司举起手中的白骨法杖,那颗暗紫色的心脏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轰隆隆——!
裂谷两侧的崖壁剧烈震动起来!无数由煞气、死意和相柳污秽能量混合构成的、形态扭曲的恐怖魔物,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军团,从岩壁的缝隙中、从翻滚的血雾里钻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三人所在的悬崖蜂拥而来!
与此同时,那黑袍祭司法杖一挥,一道粗大的、缠绕着无数怨魂哀嚎的暗紫色能量洪流,如同毁灭的瀑布,朝着正在激活法阵的林破军当头轰下!
前有魔物大军,上有祭司绝杀!
血谷边缘,瞬间沦为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