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回到桌前，坐下。
“你要什么支援？”
“一架能垂直起降的小型飞行器，要静音，有基础护盾。”李安说，“三个小时的干扰掩护，在我进入坑底后，你要在坑边缘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吸引系统注意力。”
“如果我成功出来，你要保证我和我的同伴安全离开锈蚀峡谷。”
疤面思考了一分钟。
“飞行器可以给你。干扰掩护最多两小时，再久我的人损失会太大。安全离开……可以，但你们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峡谷范围，之后生死自负。”
“成交。”李安伸出手。
疤面看了看他的手，没有握。
“不用这些虚的。”他说，“我会在你项圈里输入临时权限，两小时内你不会受到惩罚。两小时后，如果你没出来，或者出来了但没带我要的东西……”
他拍了拍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你会知道后果。”
李安收回手。
“飞行器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现在。”疤面按下通讯器，“把‘夜鸦’开到三号出口。”
五分钟后，李安站在废铁集市边缘的一个隐蔽出口前。
眼前是一架造型流线的小型飞行器，通体哑光黑色，长约六米，两侧有可折叠的旋翼。
它安静地悬浮在离地半米处，引擎几乎无声。
“能量满格，护盾能抵挡三次战斗单位级别的炮击。”疤面的一个手下说，“驾驶系统是傻瓜式的，你会用滑板就会用它。”
李安点点头，登上飞行器。
舱门关闭，内部空间很窄，只能勉强坐下一个人。
控制面板比滑板复杂得多，但核心操作确实类似。
他启动引擎。
旋翼展开，飞行器平稳上升，很快没入锈蚀峡谷昏红的天色中。
目标：第七沉降坑。
时间：体内异常系统成型倒计时，六十九小时四十七分钟。
飞行器悄无声息地划过峡谷上空。李安开启了适应性伪装涂层，飞行器表面的能量特征变得和背景噪音几乎一致。从地面看，它只是一片模糊的阴影。
七分钟后，沉降坑出现在下方。
从高空俯瞰，坑内的景象比通过水晶回响看到的更加震撼。
那些暗红色的菌丝网络已经覆盖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坑壁，脉动的频率比之前更快。坑底深处，半球形结构表面的光芒正在有规律地闪烁，像是在进行某种计算或通讯。
而最让李安警觉的是，坑底中央的平台上，又一批金属废料正在被融化、重组。
这一次，成型的不是劳工，而是……
飞行单位。
那些东西有类似昆虫的翅膀，但翅膀是半透明的能量膜。
身体是机械与血肉的混合，头部有一颗复眼结构的多面晶体。
数量：十二个。
它们刚成型，正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在坑底盘旋，像是在适应身体。
系统的进化速度在加快。
李安降低高度，沿着影标注的中间路径切入。
飞行器贴着坑壁下降，旋翼几乎擦着那些脉动的菌丝。
菌丝对飞行器的靠近产生了反应，它们像触手般向飞行器伸展，但接触到伪装涂层后，又疑惑地缩了回去。
系统判断不出飞行器的性质。
伪装生效了。
下降三百米。
坑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只有那些菌丝和晶体节点发出的荧光提供照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类似腐烂水果混合机油的怪味。
下降五百米。
已经能看到坑底的建筑残骸。
那些扭曲的结构在【破绽视界】中呈现出复杂的能量回路，整个沉降坑的地面，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传输网络，所有能量最终都流向中央的半球形结构。
下降七百米。
距离坑底还有最后一百米时，警报响了。
不是飞行器的警报，而是李安体内的警报，万象锻炉传来剧烈的警示悸动，混沌标记同时发烫，灵魂中的编码碎片开始高频振动。
三者同时指向同一个方向:下方左侧，一处被菌丝完全覆盖的废墟后。
有东西在埋伏。
李安瞬间做出反应。
他猛拉操纵杆，飞行器向右急转。就在同时，三道猩红的能量光束从废墟后射出，擦着飞行器的左侧护盾掠过。
护盾能量下降了百分之十八。
好险。
李安稳住飞行器，看向攻击来源。
三个战斗单位从废墟后走出。
和之前在水晶回响中看到的那个不同，这三个体型稍小，但动作更加敏捷。
它们的机械左手变形出能量枪的形态，右手的血肉晶体部分则凝聚出淡紫色的能量刃。
它们早就发现了飞行器。
刚才的菌丝反应，是伪装。
系统在引诱他深入。
李安没有时间犹豫。
他按下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那是疤面的人告诉他的“紧急机动模式”。
飞行器的旋翼瞬间收起，引擎喷口转向，整架飞行器从悬浮状态转为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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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在零点五秒内提升到极限，如同黑色的箭矢射向坑底。
那三个战斗单位同时开火。
能量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网，但李安的【破绽视界】提前预判了所有弹道。飞行器在弹幕中穿行，每一次规避都精确到厘米。
距离坑底还有五十米。
半球形结构已经近在眼前。它表面的光芒随着飞行器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明亮，那些晶体节点的闪烁频率加快，像是在发出警报。
三十米。
飞行器的护盾又被擦中两发，能量降至百分之五十四。
二十米。
李安看到了结构底部的那道裂缝，劳工们“献祭”自己的入口。
裂缝宽度大约两米，高度三米，内部一片漆黑。
十米。
他猛地拉起操纵杆，同时按下弹射按钮。
舱盖炸开，李安被弹射出去。
飞行器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前冲，一头撞向半球形结构的外壁。
撞击的瞬间，李安启动了现实稳定锚。
八面体装置贴在胸口，注入能量激活。
一层淡灰色的力场以他为中心展开，半径正好三米。
与此同时，飞行器撞上了结构外壁。
没有爆炸。
因为撞击点周围的空间，在现实稳定力场的作用下，出现了短暂的法则固化。
飞行器的动能没有转化为破坏力，而是被力场吸收、转化、然后……
反弹。
整架飞行器被弹开，翻滚着砸进远处的废墟，发出一声闷响。
而李安，借着弹射的初速和力场的缓冲，稳稳地落在裂缝入口前。
那三个战斗单位已经追到身后，距离不到二十米。
李安转身，面向它们。
他没有武器。
但他有手。
有那双刚刚学会了如何创造的手。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调动体内所有可用的能量。
这一次，不是匕首。
而是一把剑的雏形。
剑身长一米二，宽三指，通体半透明，内部流淌着金色、红色、紫色三种颜色的能量流。
剑格处是一个微型的旋转符文阵列，剑刃没有实体，而是由高度压缩的能量构成。
它甚至没有固定的名字。
但李安知道它是什么。
这是专属于他的，融合了三种禁忌力量的【万象之痕】。
第一个战斗单位冲到了面前，能量刃当头劈下。
李安挥剑迎击。
没有金属碰撞声。
只有能量湮灭的嘶鸣。
能量刃在接触到【万象之痕】的瞬间，就被剑身内部的符文阵列分解、吸收、转化。
战斗单位的右臂从指尖开始崩溃，血肉蒸发，晶体碎裂，金属融化。
它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
李安踏步上前，剑锋刺入它的胸膛。
剑身内的三种能量流涌入敌人体内，金色能量解析结构，红色能量侵蚀核心，紫色能量……反向编写。
战斗单位的身体僵住了。
它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李安和另外两个战斗单位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转身，举起左手的能量枪，对准了自己的同伴。
开火。
另外两个战斗单位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打懵了。
它们本能地闪避、还击，三台同型号的机械在裂缝前混战起来。
李安趁机退后，一步踏进裂缝。
黑暗吞噬了他。
而在进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他看到了——
那台被他编写的战斗单位，在击毁一个同伴后，被第三个同伴的能量炮轰碎了半边身体。
但它倒下的瞬间，残存的独眼转向李安的方向，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不是攻击指令。
不是警报。
而是一段极其简短的编码，翻译过来只有三个字:
“快逃。”
然后，它的眼睛熄灭了。
裂缝在李安身后闭合。
黑暗彻底降临。
但李安的左眼，【破绽视界】在黑暗中自动调整，提供了最低限度的夜视能力。
他看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
通道的墙壁不是金属，也不是岩石，而是某种……活着的组织。
表面有脉动的血管，有呼吸般起伏的膜，有嵌入其中的发光晶体。
这是一条生物的食道。
而他，正在被吞向胃部。
李安握紧【万象之痕】，剑身的光芒照亮了前方十米。
然后他看到了通道尽头的东西。
那不是胃。
那是一个……子宫。
而子宫中央，悬浮着一个正在成型的存在。
李安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疤面、影、蝮蛇所有人都错了。
这不是什么失控的实验场。
这是一个祭坛。
而祭坛上正在诞生的，是某个存在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