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灰白大地上，立着几块从附近环形山炸下来的巨型月岩，还有一艘提前拖拽至此、早已报废的“嫦娥”系列旧探测器的加固残骸，作为标靶。
“星槎-01”悬停在靶场上空数十公里处，舰腹和侧舷，几处装甲板滑开，露出了狰狞的武器端口。
观测点设在更远处一座环形山脊背后，通过高倍光学和中微子成像观察。王涵、陈卫国、雷永强、沈永青等人都在。周喆则在舰桥指挥。
“第一项，远程电磁动能炮测试。”周喆的声音传来，“目标，一号月岩，距离十八公里。”
舰腹主炮位，一根布满散热鳍片的方形炮管缓缓伸出，通体暗哑，只在炮口处有幽蓝的磁轨光芒流转。
“这玩意儿，”雷永强舔了舔嘴唇，眼睛放光，“用的是‘金乌’直供的超高功率脉冲电容阵列，加速轨道掺了郭逸那小子搞的‘迷糊蛋’改进型，导磁率变态。
炮弹就是根实心钨合金杆，没装药，全靠速度砸。”
“充能完毕。发射。”
只有太空中一道极其短暂、细微的蓝色电离轨迹。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下一秒。
十八公里外，那块体积堪比三层楼房的巨型月岩，中心位置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边缘光滑、直径约一米的贯穿孔洞。孔洞周围的岩石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又瞬间冷却的琉璃状。
紧接着，整块月岩蛛网般的裂纹从孔洞瞬间蔓延至整个岩体，然后，在月球微弱的重力下，缓缓崩解成一堆大大小小的碎块，激起一片缓慢升腾的月尘。
观测点一片寂静。
“初速估算，每秒十二公里。”林翰看着数据，语气平淡，“动能转化效率百分之三十一，尚可优化。后坐力由舰体主动阻尼完全吸收。”
“每秒十二公里……”沈永青倒吸一口凉气，“打在蓝星战舰上，就算是最厚的复合装甲，也是一穿到底，内部结构会被高速破片和冲击波搅成烂泥。”
陈卫国说：“太空战，没有海面，没有地形。一旦被锁定，几千公里距离转瞬即至。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一击必杀的穿透力。下一项。”
“第二项，氢金属脉冲近程导弹集群测试。”周喆道，“目标，探测器残骸及周边散布模拟小目标。”
舰体两侧多个蜂巢式垂直发射单元打开盖子。
“导弹不大，战斗部是固态氢金属混合装药，触碰到目标时，由小型激光点火，引发一次极度剧烈但范围可控的化学爆炸，产生超高温和冲击波。
专门对付近距离的小型高速目标，比如敌方导弹之类，或者舰体表面的传感器、武器阵列。”沈永青解释道。
“发射。”
数十道细小的火光同时窜出发射井，在真空中拉出淡白色的轨迹，以极高的加速度扑向目标区域。
它们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在飞行中不断进行微小的不规则机动，模拟规避敌方点防御。
靠近目标区域时，导弹集群骤然分散，各自锁定不同的靶标。
撞击，点火。
目标区域瞬间爆开数十团炽白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光斑，如同在月球表面瞬间点燃了数十个小太阳。
光斑持续极短，但释放出的热辐射和冲击波，将探测器残骸彻底熔融、撕裂，周围作为模拟小目标的金属块也被气化或抛飞。
光芒散去，靶场中心只剩下一滩扭曲、熔融的金属残渣和一片被高温玻璃化的月壤。
“拦截效率符合预期。”周喆汇报，“对无防护软目标毁伤效果极佳。”
“但耗能量储备。”王涵看着能源核心的瞬时负荷记录，“一次齐射，够主推进跑十分钟了。不能当常规武器用。”
“第三项，‘后羿’舰载版高能激光阵列，点防御与致盲测试。”周喆声音严肃起来，“目标，二号月岩，及高速投放的反射箔条云。”
舰桥和舰体几个凸起部位，打开了多个半球形的透明罩，露出里面精密的激光发射镜组。
“这是‘金乌’高能激光的大型化、快速响应版本。功率更高。
拦截逼近的导弹、炮弹，必要时可对敌舰非重点装甲区域进行持续灼烧。”沈永青快速说明。
测试开始。
首先是对静止的月岩进行持续照射。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光束（为观察故意调至可见波段）稳稳打在岩石表面。
被照射点迅速变红、发亮、熔融，岩浆滴落。十秒后，光束移开，岩石上留下一个深达数米的熔洞。
紧接着，从一艘伴随的小型勤务船上，弹射出大片模拟导弹末段机动和干扰的金属箔条云，高速袭向星槎。
激光阵列瞬间开火。是数十道较细但频率极高的脉冲光束，如同精准的雨点，扫过箔条云。
被照射到的箔条瞬间气化或熔断成两截，云团被迅速“修剪”出一个个空洞，威胁路径被清除。
“反应时间，零点三秒。拦截成功率，首次照射百分之九十三。”林翰汇报。
测试结束。星槎缓缓调整姿态，武器端口逐一关闭，重新被装甲覆盖。
月球靶场一片狼藉。
观测点里，众人沉默地看着数据回放和靶场惨状。
陈卫国率先开口：“都看到了。这就是未来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战斗——如果是一支舰队的话。”
他调出模拟星图，标注出假想敌我位置。“超远距离，电磁炮对轰，比拼的是射程、精度和防护。
中段拦截，导弹和激光，看谁的能量储备先耗干，谁的拦截系统先过载。近距离……就是绞肉机，导弹乱飞，激光扫射，直到一方变成太空垃圾。”
雷永强盯着那被熔穿的月岩：“我们的装甲……扛得住这种电磁炮几发？”
“改进后的多层冗余结构，配合‘金乌’能源激发的临时性电磁偏转场，理论能抗住三到五发同级别攻击。”陆青崖回答，但没多少底气，“但如果是饱和打击……”
“所以我们必须先发现，先开火，并且打得更准。”
“林翰，武器系统与舰载雷达的融合火控，必须做到无缝衔接。发现即锁定，锁定即摧毁。我们没有打第二轮的资本。”
沈永青补充：“激光点防御是关键。必须保证在敌方第一波导弹到达前，尽可能多地拦截掉。
否则，只要有一两枚漏过来，近炸的氢金属脉冲就足以瘫痪我们的外部传感器或武器阵列。”
陈卫国点点头，转向王涵：“王总工，这次测试验证了武器的基本效能。但实战是另一回事。我们需要更复杂的对抗模拟，让‘星槎’在电子干扰、多目标饱和攻击、受损情况下的作战能力，都得到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