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加密电话，竟又一次震动起来。
王涵看向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内部高层号码，但权限等级极高。他叹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王涵总工吗？”一个沉稳、干练，带着明显军人特质的中年男声传来，语气礼貌但直接，没有丝毫寒暄。
“我是王涵。您是哪位？”王涵回应，心中已有猜测。
“王总工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后羿’计划现任技术负责人，赵振邦。”对方自报家门，果然是为了激光武器项目而来。“刚才陈老应该已经跟您提过了。关于邀请您主持项目的事，我完全理解您的顾虑，精力确实是最宝贵的资源。”
赵振邦的话语非常务实，没有丝毫因为被婉拒而流露不满，反而开门见山：“我直接与您联系，是希望至少能建立直接的技术沟通渠道。
我们‘后羿’目前遇到的瓶颈，或许真的只有您和您的团队能够提供破局的思路。陈老同意我们将最核心的需求与难题，与您共享。”
王涵心中一动。对方姿态放得很低，而且直接绕开了行政流程，指向纯粹的技术协同，这让他很难再生出排斥感。“赵负责人请讲，如果在我们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思路是应该的。”他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太好了！”赵振邦的语气透出一丝振奋，“王总工，请您现在打开您的加密终端，授权码我已经发送到您的备用频道。相关需求和技术难点摘要，我已经整理成一份简报送过去了。”
王涵立刻依言操作，打开电脑。果然，一份标记着“后羿-需求简报（绝密）”的文件已经躺在收件箱里。他快速点开。
项目目标： 研发并装备新一代舰载近程高能激光拦截系统（ciws-l），主要用于末端反导防空，应对饱和式攻击。
搭载平台： 新一代06型导弹驱逐舰，以及未来新一代航空母舰。
反应时间： 发现即摧毁，理论上为光速。
持续作战能力： 要求能连续应对多个波次攻击，对能源效率和散热提出极致要求。
光束质量与控制： 必须保证在复杂大气环境（海面蒸汽、盐雾、湍流）及平台晃动下，光束能稳定、精准聚焦于高速机动目标的关键部位。
当前瓶颈：能量效率低下，光束发散与控制系统，集成与散热
这些难题，几乎每一个都与他正在攻关的“金乌乙型”激光点火系统高度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物理和工程问题在不同尺度、不同应用场景下的体现！
“王总工，您看到了吗？”赵振邦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急切，“我们尝试了多种技术路径，但在能量效率和光束控制上，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突破。
直到我们了解到您在‘金乌乙型’中提出的‘多束激光同步聚焦’和‘动态补偿’概念……这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解决方案！我们不需要核聚变那么极端的能量，但我们需要将相对‘温和’的能量，以极高的效率和无可比拟的精度，投送到足够远的目标上！”
王涵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用于点燃恒星之火的激光技术……这个想法本身就充满了某种令人战栗的浪漫与力量。
能量效率？ “金乌”使用的特定波长、特定脉冲模式的激光器，其理论能量转换效率远高于“后羿”目前使用的技术，这是他基于超越时代的物理直觉和材料学知识选择的路径。
光束控制？ 他刚刚从火箭发射中领悟的“聚焦矢量动态校准系统”，其核心就是应对微小偏差、实现完美聚焦！
将这套系统缩小、优化，应用于补偿舰体晃动和大气扰动，原理上完全可行！甚至可以说，“后羿”的需求，为他验证这套系统的部分子模块提供了绝佳的试验场！
系统集成与散热？ 雷永强的高功率脉冲能源技术，郭逸的新型散热材料……这些本就是“金乌”团队的核心能力。
拒绝挂帅是正确的，他无法分心去管理另一个庞大项目的方方面面。但是，提供核心的技术解决方案，甚至将“后羿”作为“金乌”某些关键技术的先行验证平台……这非但不是负担，反而可能形成一种奇妙的共赢！
“赵负责人，”王涵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简报我看完了。您遇到的难题，我大致了解了。”
“王总工，您有思路？”赵振邦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期待。
“思路是有的，而且可能与你们设想的‘多束激光同步聚焦’直接相关。”王涵肯定道，“但是，我需要强调，这涉及我‘金乌’项目的部分核心技术，所有协同必须建立在最高级别的保密和可控基础上。”
“这是当然！一切以您的安全和项目保密为首要前提！”赵振邦立刻保证。
“好。”王涵不再犹豫，“基于你们的需求，我初步建议如下：第一，放弃现有低效激光器路径，转向使用我们团队正在优化的xx波长固体激光器阵列方案，其理论效率可以提升至50以上。
第二，光束控制方面，我可以提供一个‘舰载自适应光学与动态指向补偿系统’的初步设计方案，核心就是应对平台晃动和大气扰动。
第三，高密度能源管理与散热，我的团队有现成的技术储备可以支持。”
他每说一点，电话那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王总工！这……这简直……”赵振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如果您能提供这些核心技术支持，我敢保证，‘后羿’项目的面貌将彻底改变！我们不再是什么‘近视眼加大卫袋’，我们将真正拥有一柄光速的、可持续作战的‘神箭’！”
“先别高兴太早。”王涵打断他，语气依旧冷静，“这需要大量的计算、模拟和关键的子系统测试。我会安排团队内的核心人员，与你们建立联合技术小组。我会负责提供总体技术路线图和关键节点的方案评审，但具体执行和项目管理，仍由你们‘后羿’团队负责。”
“明白！完全明白！”赵振邦毫不犹豫地同意，“只要能获得您的技术指导，怎么配合都行！我立刻向上面汇报，启动最高规格的协同流程！王总工，太感谢您了！”
“都是为了任务。”王涵平静地回答，“相关资料和初步接触人选，我会让我的团队尽快与你们对接。保持联系。”
结束通话后，王涵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绕了一圈，“后羿”项目最终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他产生了深刻的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