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抱着书一趟趟往车上搬，黄奶奶坐在廊下躺椅上就那么看着。
到后面，她可能觉得光看着没意思，于是出口嘲讽。
“你看看你那迫不及待的样。”
戴雨燕冤枉死，她就今天下午有空好吧。
“黄奶奶，这个被褥， 被我用的时间有些长，我折钱给您行不。”
“可以，不过得按照新的来。”
“那当然。”
戴雨燕爽快答应。
黄奶奶不想看到她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闭上眼假寐，“快走吧。”
她一会还要出门去儿子， 磨着儿子答应她去戴家租房。
前几天提了一次， 两个儿子谁也不答应。
下午买菜的人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只偶尔零零星星来人。
所以当戴雨燕骑车进门时，只有戴老头一个人，躺在摇椅上假寐。
听到声响，他以为老大老二回来了，身子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也不睁。
“回来了，今天我发现，嫩花瓜，水萝卜这些买的人最多，你们明早去乡下时注意一下。”
“爷，这会没人，你进屋躺会吧。”
整日守在这个摊子上，上了年纪的人也受不了。
听到孙女声音，戴老头立马睁眼直起身子。
“回来这么早，需要的东西”
话说一半， 他的目光被眼前车子吸引。
“这这是”
“我买的，二手车。”
戴老头摸了摸被涂上一层蓝漆的车厢，“明明崭新，怎么会是二手。”
他摸了摸手把， 有些跃跃欲试，“我能骑骑吗？”
哪个男人没有车梦。
这种梦，就算上了年纪依，依旧在。
“试试呗。”
才七十出头的老头子，身体还算康健，骑个三轮车，那不是手拿把掐。
可惜，戴雨燕高估了老头子。
三轮， 他的平衡也差的要死，骑上去走路时，那个车头就跟喝醉酒一样，左右摇摆个不停。
“哎呀，倒了倒了，要倒了”
爷孙俩在巷子里来来回回折腾了二十来分钟，老头子的平衡终于好点。
不过那速度， 也就比蜗牛强点。
一辈子，连自行车把手都没摸过的人，今天终于学会了骑三轮车。
“很贵吧？”
“一百五，比一辆新自行车便宜。”
戴老头站在原地心里默默算账，自家菜铺子每天赚钱十几块，最多半个月，车钱就能赚回来。
还行。
“在屋里都能听到你个死老头兴奋的声音，跟抽了大烟似的。”
老太太和刘小芬从影壁后走出来。
她看到车上戴雨燕的铺盖被褥和写字台，开始埋怨丈夫，“也不知道帮燕子把东西卸下来。”
她压根没往戴雨燕又买新车这方面想。
以为是借黄老太的车。
“家里又添了新车，我一高兴给忘了。”
戴老太上前，“新买的？”
“二手的，不贵。”
刘小芬也稀罕，这辆车比那辆更精致，更好看。
“这么新，一点看不出来二手的影子，骑上走乡下的土路可惜了。”
戴家人进城这么久，也见过家里日入几十，几百，甚至一千。
可依旧保持这种勤俭风，虽然刘小芬 有些过于吝啬，但戴雨燕依旧欣赏。
“买它来就是走山路的，现在没条件，等条件好了，直接买辆油车，不用费力蹬，那才是真的轻松。”
刘小芬知道那种车。
拖拉机和县供销社拉货的三轮车都烧油的，又快又稳，装的多还不费力。
村里多少年轻小伙，梦寐以求能开上一次。
至于拥有，想都不敢想。
如果他们家有一辆，那将是多大的荣耀。
戴雨燕的东西并不多，不多的衣服，铺盖和书本，一个写书桌。
“还是太少。”
在帮她整理衣服时，戴奶奶瞅着她空空的衣柜，不满的说。
尤其是鞋子，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没有一双高跟鞋，实在说不过去。
戴雨燕站在门口，观察自己的卧室。
向阳，采光好，空间大。
不出意外，未来五年，她都会住在这里。
下午，黄老太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米笑妍。
她进门就责怪戴雨燕，“这周留给我外公外婆的菜，你是不是忘了。”
之前大本营在黄奶奶处，每次都有黄奶奶提醒。
这周，他们搬走， 也不骑车走街串巷，自然把他们家给忘了。
看到米笑妍和她挺着的肚子，戴家人如临大敌。
他们可没忘，戴雨燕总是忍不住针对米笑妍的事。
“米知青？”
“大嫂，爷爷奶奶好。”
她称呼的比戴雨燕还亲热。
毕竟戴雨燕有时候就直接老头老太太称呼。
刘小芬一边尴尬的打招呼，一边拽着戴雨燕，示意她回房。
“我们之前就见过，已经没事了。”
她低声给家里人解释。
没事了？
真没事了？
几人眼神询问，戴雨燕老实的点头。
“米知青是来找小妹有事商量是吧， 你们去堂屋聊。”
老头和老太太，得知已经没事后就不关注这边。
他们正在和黄老太品戴雨燕淘回来的野茶。
说是品， 也只有两个老太太有点意思，戴老头，纯粹牛嚼牡丹，一口干了。
“你搬家都不通知我，真不够意思。”
进屋，米笑妍就娇嗔的抱怨。
“搬家可磕磕碰碰，你一个孕妇，不安全。”
米笑妍扯扯嘴没说话，戴大嫂也是孕妇，月份看上去和她差不多。
她怎么不说。
估计米笑妍也感觉出来，戴雨燕不喜欢自己。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面对面干坐着。
戴雨燕试图打破这样的氛围。
“你喝水，因为你是孕妇，就只喝开水行不？”
“可以，我在家也只喝开水。”
“你后你家的菜就在这边，还是送到戴奶奶家。”
“不用留了，反正你家店在这，我直接过来买。”后面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稀罕的好东西还是要留的。”
“你家离这边不近，每天都来，会不会太累？”
“大夫说每天要适当锻炼，走走没关系。”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其实双方心里依旧尬的要死。
但在其他人，尤其刘小芬眼里，两人真和谐，关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