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邦溜得很快，他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到了。
殊不知，他姐此时在认真考虑让他重新进学校的可能。
小学就算了，从初一开始应该没问题。
她起身去了父母屋子。
王桂芳正在补衣服，听到戴雨燕的话，针头一个不稳，扎进拇指里。
疼得她呲牙，“你在说什么胡话，就他那水平，你让他去念书，嫌家里钱多呐。”
老三现在也大了，能下地，跟着他们干几年再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
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折腾什么念书。
他要是那时候学习好还好说，关键是这死孩子，次次倒数。
“妈，念书没坏处，他也没那么笨。”
“那也不行，你二哥不在家，本来就少个劳动力，再让他去念书。
家里再少一个劳动力不说，还要多花一份读书钱，你大哥夫妻怎么想，你想累死你大哥吗？”
戴雨燕沉默，如果这样，的确对她大哥不公平。
可是，戴雨邦必须上学，他不是个安分性子，过几年开放，肯定想出去闯。
可出去闯，没有文化怎么能行。
“妈，我会赚钱，他的学费我”
坐在炕沿泡脚的戴建国忽然沉下脸，打断她的话。
“你什么，你想供他？”
“我和你妈是死的吗，让女儿供儿子读书。”
王桂芳也气，“你这孩子最近咋回事，主意越来越正，让你供你兄弟念书。
不说我们和你兄弟的脸往哪儿搁，就说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被旁人知道你是个事事以弟弟为先，以后谁还敢和你说亲。”
啊？
“我没想这么多，就想着现在有能力帮帮他”
王桂芳心疼的直掉眼泪，“多想想你自己吧，别总想着家里。”
“爸妈，对不起，我就是想让咱们日子过的好点，让你们不要那么辛苦。”
“妈和你爸都知道，好好上班，别操心家里事 。”
“那我弟”
“我和你爸会好好考虑，您别管了。”
临出门前，她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一句棱模两可的话。
“爸妈，我去市里培训时，听说咱们国家不可能一直关着大学。”
工农兵大学生都是些什么水平，这几年各个大厂企业领导看得明明白白。
翌日一早，她背着背篓大早进城。
至于她弟读书这件事，随缘吧，如果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那便罢了。
一进办公室，戴雨燕就对上三双亮晶晶的眼睛。
“咋咋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啥奇怪的呀。
“小戴，这次回家上山了吗？”
“上了。”
“咳咳菌子没捡到？”刘会计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
办公室里就他职位最低，总不能让两位领导开口吧。
这点眼色和情商他还是有的。
“菌子没有。”
三张脸上一模一样的失望。
“不过，见到一棵不大的枣树，摘了半篮子枣，我妈让我带点。”
她给三人一人抓了两把，“主任你们尝尝。”
他们会嫌弃吗，当然不会。
冯仓尝过后居然还来了一句，“乡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嘛。”
能吃到这么多美味。
其他三人：?
戴雨燕也觉得逆天，她粲然一笑。
“主任，不怕你笑话，昨天之前，我和哥哥都没见过枣，也没吃过。
你忘了，我们大队的山才开了两个月。
以前想捡菌子也只敢在外围捡。”
原来是这样，冯仓忽然觉得他们过分，小戴好不容易回趟家上山捡点东西。
他们还眼巴巴的盯着。
“那个，小戴啊，要不我们给你点钱吧。”
戴雨燕笑了，不是嘲讽，是真的开心，她的领导都是好人。
“主任，你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我拿来给你们尝尝的。”
“可是”
他还想说话，被林副主任打断。
“行了，人小戴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钱，如果真觉得她辛苦，出差时间不要那么密集。”
“也是，我刚要告诉小戴你。
乡下水果和蔬菜也收差不多了，接下来你看咱们的重心该放哪里?”
自从省里市里也效仿他们收购山货和农产品后，他们尝到了甜头。
省里都发了文，把他们苏源县夸了又夸。
这让冯仓的工作热情异常积极。
“主任，咱们上次的瑕疵布卖的是不是很成功。”
“那当然，韦安平前几天还打电话过来说，下次瑕疵布多了，还卖给咱们供销社。”
那就好。
戴雨燕嘿嘿笑，“主任，纺织厂有瑕疵货，其他厂子难道就没有吗？
我接下来工作重心放在各个厂的瑕疵品身上如何？”
冯仓和林志城对视一眼，提醒她，“咱们县里就一个纺织厂大点，其他就一个砂石厂能算做厂，别的最多算作坊。”
哪有那么多瑕疵品给你。
“啧，两位主任，咱们县没有，其他县就没有吗，市里就没有吗，其他供销社最近工作重点在山货和农产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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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些厂子谈，等他们得到消息后，咱合同估计都签好了。”
她嘴角噙笑，眼底发亮，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林副主任和冯主任愣了愣，对视一眼开始大笑。
“小戴啊小戴，真有你的。行，我准了，你放开手脚去干。”
哈哈哈，冯主任都能想到，等其他县城和市里供销社听到这个消息后，对自己有多恨得牙痒痒。
爽！
谁让他们之前在自己被批评时，幸灾乐祸的，该！
决定好方向，戴雨雅就着手出差。
她先选择了成衣厂 和鞋厂，打算去找冯主任汇报一声就下班的，没想到田甜找来了。
“有事？”
“外面有人找。”
“我知道了。”
她走出老远，见这丫头还跟在身后，纳闷道。
“你跟着我干嘛？”
等了许久，田甜也扭捏着不说话，戴雨燕不耐烦的走出去 。
她怎么都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很久没见的米笑妍。
她看起来憔悴，也瘦了很多。
以前干净怎么都晒不黑的皮肤，已经微微发黄，黑色有光泽的头发此时也干枯毛糙。
“雨燕妹妹。”
“米知青，你找我有事？”
米笑妍拽着衣襟，泫然道，“雨燕妹妹，你你能借我点钱吗？”
她似乎没问别人借过钱，这句话说出口后，满脸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