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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黛玉·慧心稳后方(1 / 1)

书斋的灯火彻夜长明,贾政倾囊相授的低语与宝玉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交织成云栖别业此刻最坚韧的脉搏。然而,支撑这脉搏跳动、抵御外界刺骨寒意的,并非只有这方寸之间的智慧碰撞。精舍内外,另一股同样强大、却更为沉静的力量,正如同无声的根系,牢牢扎进现实的土壤,汲取养分,稳固着这风雨飘摇中的一方天地。

这股力量的核心,便是林黛玉。

开源节流,锱铢必较:

黛玉的房间里,算盘珠子的脆响清晰可闻。她端坐案前,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簿,旁边堆放着各色布样和一小堆散碎银两、铜钱。烛光映着她略显苍白却无比专注的侧脸。

精确配给: “米粮库现存糙米八十七石三斗,白米仅余三斗。按现有人口,每日最低耗米一斗二升。若无进项,仅余粮可支撑…七十三日。” 黛玉指尖划过账目,声音清冷而平静,“自即日起,所有人等,包括老爷太太,每日口粮再减一成。病弱及书斋,维持原量。” 探春坐在一旁,飞快记录着,眼中虽有忧色,却无异议。

变废为宝: 紫鹃捧着一叠半旧的绸缎、细棉布料进来:“姑娘,库房里这些料子,颜色虽旧了些,料子倒还结实。” 黛玉拿起一块湖蓝色的旧缎,仔细看了看边缘的磨损:“颜色尚可。袭人,你针线最好,带几个人,将这些料子拆洗翻新,染成素净的靛青、月白,赶制一批厚实的冬衣和被面。林之孝家的,你挑几匹成色略好、不易掉色的,想法子托山下‘信得过’的老刘头,看看能否换些盐巴和止血的药材回来。” 每一寸布料,都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后山宝藏: 柳五儿带着一身草木清气进来,手里提着几大捆晒得半干的野菜和菌菇:“姑娘,后山能吃的差不多都在这了。还有些酸枣、野山楂,都按您说的,晒着了。” 黛玉起身查看,捻起一片灰扑扑的干菌:“好。这些野菜、菌子,晒干了仔细收好,混在粥饭里,能顶些时候。酸枣、山楂,洗净晒透,留着冬日泡水,也能生津开胃。” 她目光投向窗外黑黢黢的后山,“明日,再带人去更深处寻寻,看有无可食的块茎根茎。再试试用新收的豆子磨些粗粉,和着薯类蒸饼子。” 生存的智慧,在山野间被挖掘到极致。

开辟生路,险中求存:

夜深人静,精舍内大部分灯火已熄。黛玉、晴雯、林之孝三人却聚在黛玉房中,门窗紧闭。

“姑娘,您说的那条道…太险了!” 林之孝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忧虑,“全是陡坡断崖,夜里走,稍有不慎…”

“险,总好过坐以待毙!” 晴雯眼神锐利,打断道,“外围的‘眼睛’越来越多,白天根本下不去。那条猎人小径,虽然难走,但足够隐蔽,绕开了所有已知的监视点。我探过几次,能行!”

黛玉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晴雯身上:“晴雯,有几成把握?”

“七成!” 晴雯斩钉截铁,“只要不遇上大队人马或顶尖高手,我有把握带着东西和人摸下去再回来!”

黛玉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好!就依此计。林管家,你备好清单,只换最紧要的:盐、火石、铁器修补的熟铁块、还有…宝玉科举需用的上等松烟墨和特制宣纸(用于殿试书写)。数量不必多,够应急即可。晴雯,你挑两个最机灵、腿脚最好的,只带背篓,子时三刻出发,五更前必须返回! 只走这一趟,非万不得已,绝不再用!” 这条用生命做赌注的秘密通道,成了维系云栖命脉的最后一道保险。

凝聚人心,信念为灯:

物质的重压之下,精神的堡垒更需要加固。

无声的守护: 每日清晨,总有几个女眷,在袭人或紫鹃的带领下,提着小小的油壶,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斋廊下,为那盏挂在檐下的、象征宝玉苦读的长明灯添油。她们的动作虔诚而专注,仿佛添进去的不是灯油,而是沉甸甸的期盼与祝福。灯光摇曳,映亮她们眼中朴素的希望。

温暖的慰藉: 黛玉亲自挑选了几块素净厚实的棉布,带着探春、惜春等女眷,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护膝和暖手的袖套。“二哥哥日夜伏案,膝下最易受寒。” 黛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惜春则在一旁的小案上,专注地画着几株在寒风中挺立的劲草,笔触虽稚嫩,却自有风骨。这些画作,被黛玉悄悄贴在精舍几处显眼的廊柱上,无声地传递着坚韧的力量。

直面流毒: 一日,几个在后山劳作的仆役聚在一起,神色惶惶地低声议论着什么。林之孝家的匆匆来报:“姑娘,不好了!山下那些腌臜话传进来了!说…说二爷的功名来路不正,是…是使了银子的!” 屋内气氛瞬间一凝。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贾政脸色铁青。

黛玉却异常平静。她站起身,走到回廊下,对着那几个惶惑的仆役和闻声聚拢过来的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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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若二爷真有不轨,以北静王爷之能,此刻来拿人的,就该是顺天府的衙役,而不是山下的长舌妇!这等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的污蔑,恰恰说明他们已无计可施,只能用这等下作手段,乱我心神,毁我根基!”

“二爷在西山,一砖一瓦,一粥一饭,皆在大家眼中!他日夜苦读,耗尽心血,方有今日!这功名,是他用命搏来的,也是我们云栖上下,用这双手、这副肩膀,替他扛着风雨换来的!岂容宵小诋毁?!”

“越是此刻,我们越要稳住!守住这个家,守住这盏灯!待二爷金榜题名,自会还我们一个清白乾坤!”

一席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仆役们眼中的惶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点醒的愤怒和更加坚定的守护之意。

隔绝纷扰,静待惊雷:

黛玉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风刀霜剑、内部的琐碎纷扰,都牢牢挡在了书斋之外。晴雯的护卫队,不仅警惕着外围的窥探,也成了书斋这片“静土”最忠诚的守护者。任何试图靠近书斋喧哗、或传递负面消息的人,都会被晴雯那锐利如鹰的目光无声地劝退。袭人和紫鹃则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将宝玉的饮食起居、文房用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确保他推开门,便是一个能让他心无旁骛、全力冲刺的世界。

书斋内,贾政与宝玉的论辩声、笔走龙蛇的沙沙声,是攻向命运堡垒的号角;书斋外,黛玉所构筑的这片由精打细算、无声守护、坚定信念所支撑的天地,则是这号角声最坚实、最温暖的基座。寒潭深千尺,静水之下,惊雷正在无声孕育,而维系这一切运转、让那搏动的心脏不至于在重压下停跳的,正是那颗在柔弱身躯中,迸发出惊人韧性与智慧的——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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