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能充分体会到两手都硬的黄台吉新政对大金国而言绝逼是强国良策。可八弟你有否细想:站队东林犹太资本与大明梁山为敌真的能自保?你不愿降我亦理解,可为今之计我满人装疯卖傻才是良策。
从野猪皮起事至今掳掠上百万人畜,后金统治地区日渐扩大,人口剧增,先进的汉文化以锐不可挡之势冲击整个满人社会,这一切引起黄台吉高度警觉。他规定了一系列的限制措施。
语言方面,针对民族同居、满人学习汉语的情况强调汉官、汉民必须学习满语。当时,不会满语就倍受歧视,不少汉官‘祗因未谙满语,尝被讪笑或致凌辱,致使伤心落泪者有之’。
将一些汉语城邑名称改为满语,将沈阳称曰天眷盛京,赫图阿拉曰天眷兴京。
在服饰方面,‘凡汉人官民男女穿戴俱照满洲式样’。昨日再度郑重告诫满人子弟要保持骑射的习俗,力图强化满人的种群意识。
而今又出台举措善待汉人强学汉技,无惧打脸者枭雄也!
代善点燃了第三支烟,烟从口入,进入肚中,再由鼻出,一番循环长长喷出。烟雾缭绕中代善自言自语道:“既生亮何生瑜啊!若无梁山横空出世,就凭你八弟之才略…”
将府中管事叫来跟前,吩咐他明日将贝勒府名下各处托克索中能写会算的登记造册报内三院,再让备马。代善要出门一趟,去见莽古尔泰,要将自己的新打算与之商量。
莽古尔泰虽莽不蠢,看过黄台吉给到代善的秘信后完全赞同二哥的新理念新打算。新政一旦实施,汉人人权大解放,必定随之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可以预料大金国的国力将有大提升。如此便大大不妙了。因此而引发梁山司的重视,你觉得会有啥好果子吃!
“二哥,辽阳的梁山军前两日换防了,接替洪水阎王的徒堂师到了一个团。徒堂师号称梁山军最能打,清一色的八响连珠,想必是一团抵一师。传师长向发杀心甚浓,若此人贪功恋战指使部下杀进盛京呢?身怀利器,杀心骤起啊。”
“明日我便去辽阳了,且住上几日与那位田十一郎团长会上一会。”
莽古尔泰摇摇头,“会面了又如何?如二哥所想,咱哥俩择日自投明国去。”
黄台吉对本次和谈主观上是重视的,体现在代表队的规模上,文官武将有百十来人。和谈队伍车轮滚滚驶向辽阳,路上碰到的满人中有听天由命无所谓的,有的打听到队伍中的大车里装着送给梁山军的貂皮和金银而破口大骂,有的则合什祷告萨满大神保佑和谈成功。
掐指算来,破口大骂者一半以上,比例居多,其人多为壮妇和年少者。代善暗自摇头,心说你们这些货是没品过雁字军的手段,待到人家一巴掌扇过来吃了疼便不再嘴硬了。
还没望见辽阳城墙,路上便遇上了梁山军的路障。赶首车的车把式常走这趟路,见状回头嘟囔着梁山军做事没个准,把界限又往北移了小半里地。
“身份?”
二蛋跳下马,先给敬了个军礼:“原115团九连一班长、皇家近卫野战军军事顾问文忠梁请求归建!”
那执勤的小兵还过军礼,然后嬉皮笑脸道:“是文班长啊,久仰大名。不过三师已乘船南下,这会儿一准在海上玩海钓呢。你暂且回不去老部队。”
这个还用你说,若建奴连对手的部队番号都稀里糊涂还打个屁的仗。不要太目中无人,鞑子没那么弱。
“我知道。我请求见你们向师长,我后边的是鞑子的和谈代表,人员档次还挺高的。”
“哦,他们就是来谈判的鞑子啊。我们团长早就通知到了,让给予放行。”小兵说着把二蛋叫出老远,悄悄道:“你在敌营之中不卑不亢的事迹,尤其把多尔衮打出鼻血的英勇事迹连四大长老都知道了。不过,团长特意交代了,碰到你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在辽阳只我们一个团的兵力,主力部队刚到锦州就折返南下了。你这回呀,见不着我们师长。不过师长授权我们团长为全权谈判代表。”
“大部队怎么又回去啦?”
小兵跺跺脚苦恼道:“可不是!军委做事如同儿戏!”
“别瞎说!肯定是南边军情紧急,主力部队可都陷在那儿了的。”
小兵张望着确认四下里没人偷听,咬着二蛋耳朵说道:“南边的黑皮猴子着实不好打,部队伤亡异乎寻常大!”
119团团部没有选择住进之前骑兵师师部驻地,设在了辽阳土地庙里。因辽阳常粮食欠收,老百姓归罪于土地公土地婆乡土情感淡薄,故土地庙香火惨淡,建筑破败不堪。团部会议室则设在了二进院里建筑相对完好的东厢房。此等两军和谈的正事照理应该在会议室举行。
会议室里的陈设比较简单。当中一张大长桌子,桌子上铺开着条绿面军用棉被,桌子一头并排摞着两叠书。桌子四周一溜摆形制不一8把椅子。屋子边角有个脸盆架子,脸盆上搭着条毛巾,阳光照进来闪闪发亮,应是毛巾上的油腻在反光。脸盆里放了个瓷茶缸,里头竖着牙膏和牙刷。靠门口的墙角里摆一张用砖头垫着的断了腿的大橱。
看样子这屋既是会议室又是田团长的卧室。
一个身后背着长枪,腰里别着手枪的梁山军战士走进来,三下五除二把桌子上的被子卷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展开来,拿本书使劲去拍被子。二蛋顺着那战士的动作看去,只见从被子上拍下一瀑白色粉尘。那战士掩鼻道:“团长,咱能不能别躲被子里抠脚丫,恶心不恶心啊!”
恶心,是真恶心!今日有骄阳,阳光中一切的一切无所遁形,但见屋子里白茫茫一片死了的活着的螨虫组队而成的粉尘升腾飞舞。
没有命令不敢乱动,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二蛋只得屏住呼吸,抬臂遮住口鼻。
这里就是田十一郎团长的卧室。这位梁山军正团级高干就在会议桌上睡觉的,桌上摞着的书就是他的枕头。
只见田大团长很不满意那个小战士当着别人的面数落自己的不良嗜好,朝他直瞪眼。那小战士却不买账,“瞪什么瞪,我说的不对呀。保卫首长安全、照顾首长生活是我的工作职责。”
田十一郎听了立刻低眉顺目,直摆手让这位不给首长留面子的警卫员兼生活秘书赶紧弄条湿抹布来把桌子给擦擦,桌子上一层的白粉,被客人看见了丢不丢脸。
二蛋赶紧补充:“还有椅子、脸盆、茶缸、牙刷也都粘上皮屑了,给擦一擦洗一洗吧。”
见对方盯着自己不放,二蛋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怎么了田团长?”
“崭新军装有的是,田名堂那小子怎么给你弄了件这么破的。”
“哦,这是我被俘时穿的军装,鞑子给我留着的。”
“这样啊,看来鞑子一早就存了和谈的心思哩。”--“鞑子让你一起来是几个意思?做说客?”
“正是,走时鞑子酋长请我给多多美言几句。”二蛋看到对方有变脸的趋势,及时跟进道:“建州女真是一群吃人的野兽,活该被天诛地灭的妖魔。田团长,灭了他们,一个不留灭了他们。”
田十一郎很满意这位文班长的表现,对其变节投敌的怀疑彻底打消,待人接客变热情起来,“文忠梁同志,请坐。”
“同志!”二蛋突然哽咽起来,眼含热泪道:“田团长,你总算喊了我声同志,我,我好久没听过有人叫我同志了。我”
“文忠梁同志,你受委屈了。你的事迹我们也都听说了。那啥,就算没做成英雄,你也是一条好汉。”--“不是,你别哭啊,咋号上了嘞。”
二蛋哇呜哇呜地嚎啕大哭着。事实上,路障处遇上的卫兵得到了团部通知,是表现最友善的一个了,虽然大夸二蛋暴揍多尔衮可自始自终不肯喊他同一声同志。带着后金和谈队伍走进辽阳城,二蛋便饱受到过往战友们投来的非议和异样的眼神,而现在终于从田十一郎团长嘴里听到了‘同志’二字。
亲亲的同志,憨憨的同志!
二蛋委屈压抑的情感瞬间爆裂开来,情难自已。他哭得很难听,心情却很舒畅。他坚决不愿参与和谈,不想看不想听。表示等下去院子里通知鞑子代表进来,自己作为伪满和谈代表的身份就结束了。
说着,解开军装风纪扣,手伸进衣服里掏啊掏,掏出两页纸来。“这是我写的关于鞑子田庄的一些情况。”
既然你这么爱听别人喊你同志,咱就多喊几遍喽。“文忠梁同志,文班长同志,我的同志哥,你是多久没洗过澡了,纸都是臭的。”
“被俘之后就没正经洗过澡。不过纸上的臭味不是我的,是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