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辞呈的手心全是汗，县衙青砖地被正午日头晒得发烫。沈砚那厮居然穿了身月白长衫，活像戏台上的文弱书生——要不是腰间那柄匕首泛着寒光，我差点以为他要去参加诗社。
我抬脚踹他小腿，被他轻飘飘躲过。花扑进公堂，县太爷的惊堂木\"啪\"地砸在案上：\"林晚秋！你当这捕头是儿戏？了戏台子密室案，这节骨眼上……\"
沈砚忽然低笑出声。他袖口滑出半块残破的铜镜，镜面映出我涨红的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举着绣春刀追了我三条街，就为这面镜子。
我瞳孔猛地收缩。难怪那日搜查时，县太爷死活不让碰那本经书！
戌时三刻，青锋阁死士突然闯进县衙。我举着刀挡在卷宗库前，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巾：\"林姑娘，阁主说该烧的都烧了。来个火折子，火光映出他左脸那道疤——正是戏台案发现场那个蒙面人！
我冲向戏台时，火把已经点燃了台柱。沈砚站在焦黑的戏台上，手里把玩着县太爷的官印。成山的账册，火舌正舔舐着\"青锋阁\"三个烫金大字。
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十六岁那年的雨夜。我追着他翻过城墙，他故意把铜镜掉在泥坑里，等我捡起来时，镜面映出的却是他撑着油纸伞的笑脸。
（焦木噼啪声中，戏台横梁突然砸下。沈砚拽着我滚到台下，后背撞上生锈的戏服架。铜镜碎片扎进掌心，我摸到片刻温热的液体——不是血，是融化的朱砂。
我浑身发冷。那日发现尸体时，窗纸上的血手印确实像从镜中伸出来的！
残镜突然迸发强光。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却站在城隍庙前——十六岁的沈砚正踮脚偷功德箱，月白衣摆扫过庙门铜铃。
铜铃突然齐响。我转头看见无数面镜子立在雾中，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场景：县太爷在密室里大笑，戏子吊死在横梁上，还有……十二岁的我跪在雨里，手里攥着半块铜镜。
我猛地转身，匕首划破他衣袖。，任由鲜血染红镜面：\"晚秋，你看这镜子——\"
所有铜镜同时炸裂。碎片划破脸颊时，我闻到熟悉的松木香。沈砚的脸在血雨中模糊，却又清晰得可怕——就像戏台案那晚，他站在火光里对我说\"该结束了\"。
整座城隍庙开始坍塌。我抓住他手腕，摸到皮下凸起的刺青——那是青锋阁死士的标记！
瓦砾砸在肩头的瞬间，我拽着他滚进暗河。冰冷水流冲开记忆阀门：十二岁那场大火，父亲举着绣春刀冲进火场，背后是举着火把的官兵；十六岁雨夜，沈砚把铜镜塞给我时，袖口露出半截青锋阁令牌……
暗河尽头透出天光时，我摸到他腰间硬物——不是匕首，是半块官印。那枚，刚好能拼成完整的\"江南巡抚\"。
我愣住。岁醉酒时说的胡话，他居然……
（结尾：我爬上岸时，手里攥着两样东西——沈砚的匕首，和那半块染血的铜镜。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正是青锋阁解散的暗号。我扯下刀穗缠住手腕，转身走进晨雾，绣春刀穗子上的朱砂，在风里划出细长的血线。）